的大钻石,“这东西很贵、很值钱吧?”
“废话!你十辈子工资都买不起!”
“那么,这东西是属于国家的还是属于你个人的?”
“…当然是属于我的。”
“人家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还不是因为你的军队征服了那里?你的军队在本质上是属于国家的,国家的军队从境外获得的财富不属于国家却属于你个人?”
“这…”蒋纬国有点语塞,他第一次被柳无垢问得有点无法反驳。
柳无垢脸上故意为难蒋纬国的神色被一种认真和郑重给取代了:“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大,你最好跟汪总专好好地研究一下。”
柳无垢说的“汪总专”是廉政公署总署专员汪文婴。当初蒋纬国在华北有自己的一块地盘时,为了构建廉洁高效的公务员管理体系,杜绝贪腐腐败,他创立了廉政公署这个结构,总署专员是汪文婴。汪文婴是行政院院长汪精卫的长子,性格跟其父亲非常酷似,虽然稍微有些书生意气的迂腐古板,但他为人光明磊落、铁面无私、嫉恶如仇、执法如山、清廉如水,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汪精卫当汉奸是事实,事实的另一方面是他在品德上非常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好色、不贪财、不图名},蒋纬国让汪文婴担任廉政公署总署专员无疑是人尽其才。另外需要重点说明的是,中国此时的军队是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情报部门是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经济是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行政管理上其实也或多或少地分为“老蒋的和小二蒋的”,全国地区可以分为两种:中日战争期间未被日军侵占的、中日期间被日军侵占但被南京军收复的{以及南京军通过对外作战而为国家增加的新领土},举例说明的话,湖北、湖南、四川、江西等地都属于“老区”,山东、山西、东北等地都属于“新区”,两者在行政管理上存在着微妙的区别,老区“一直受到蒋介石的统治,管理当地的是蒋介石任命的官僚”,新区“以前受到蒋介石的统治,现在还是受到蒋介石的统治,但中间存在一个断层期,断层期分为日军占领期和蒋纬国代理管理期,被日军占领时,蒋介石任命的官僚都被赶走或被迫撤退,蒋纬国收复后重新治理当地,委任的官员大多数者都是蒋纬国任命的”,对于老区,蒋纬国投鼠忌器,没怎么进行插手,还是老样子,还是“那套老的官僚机构”,对于后者地区,蒋纬国完全是“打烂重建”{日本人算是帮了蒋纬国的忙},当地的地方政府都是蒋纬国重新建立的,“都是崭新的行政机构”,所以新区地方政府的风气还是十分清廉的,蒋纬国的廉政公署主要也是在新区里活动,不太涉及老区{防止跟老区里盘根错节的官僚权贵势力发生让蒋介石脸上不好看的冲突}。
无论是武装力量、情报机构、经济体系还是行政管理,蒋介石和蒋纬国“都有自己的一套”,但两者基本上不存在矛盾,也没有对立,而是在保持很强独立性的前提下合为一体,两者的关系正如杨杰评论的那样:“…你说蒋纬国没有单干吧,但他明明在各个要害部门上都实现了自己的独立,你说蒋纬国单干吧,但他的势力跟老头子的势力又是一体的,说起来复杂,其实也不复杂,蒋纬国势力和老头子势力的关系就像蒋纬国本人和老头子本人的关系,不要忘了,他们两人可是父子,儿子的东西其实就是老子的,老子的东西其实也就是儿子的,蒋纬国确实已经实现了独立自主,但他始终跟老头子是一家人,他没有跟老头子分家,更加没有跟老头子对着干。蒋纬国是老头子的儿子,宁系是中央系的儿子,两者关系就这么简单。”
走进汪文婴的办公室里,蒋纬国坐下,汪文婴板着一张扑克牌脸看着他。汪文婴向来不苟言笑、严肃古板。
“四哥,我来自首。”蒋纬国一脸认真。
汪文婴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拿起纸笔:“说吧,老八,你贪污了多少钱?”
“靠!跟你没法开玩笑!还是说正事吧。”蒋纬国摊开手,“四哥啊,洋鬼子送我价值高昂的礼物,礼物属于我本人吗?事情是这样的,我前阵子收到了八颗大钻石…”
“当然是属于国家的,要收入国库。”汪文婴听完后,看着蒋纬国,“那些钻石都拿来进行登记,然后收入国库。”
“四哥,别这样,你还不了解我?我这几年来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一直是为国为民,哪怕是不择手段地捞钱,也是为国家捞的,难道我自己就不能落点好处?”
“不能。”汪文婴的回复让蒋纬国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你要是普通人的话,别人可能送你如此高价值的礼物吗?为什么要送?因为你有权力,那么,你的权力是谁给的?是国家给的!所以,你因为国家给你权力而得到礼物,礼物自然是属于国家的。你蒋纬国坐在你的位置上,会收到礼物,我汪文婴坐在你的位置上,也会收到礼物,所以,有没有礼物并不会随着那个位置上的人的改变而改变,而是那个位置本身所决定。刘邦可以君临天下,朱元璋也可以君临天下,刘邦可以君临天下并非因为他是刘邦,而是因为他是皇帝,朱元璋也一样,能否君临天下跟那个人叫刘邦或朱元璋没有关系,唯一的关键是那个人必须是皇帝,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四哥,你说得对,我心服口服。”蒋纬国叹口气,“我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也有点居功自傲了,你的提醒对于我而言不亚于黄钟大吕,谢谢你了。”
汪文婴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纬国,正如你说的,我很了解你,你为国家拼命地敛财,按照人之常情,你为国家捞回来十个亿,你自己拿一千万甚至一个亿也是应该的,辛苦费嘛,但从法理角度出发,你一分钱都不能拿,因为那些钱都是属于国家的。国家给你权力,你的本分就是使用这份权力为国家牟取到力所能及的最大限度的利益,没有上限,不存在你捞到某个数额就完成国家给你的任务了,继续捞就可以收入私囊了。对于贪腐问题,你我都深恶痛绝,我们既然下定决心要给国内来一个暴风骤雨般的大扫除,那就更应该以身作则、做出表率,不是吗?”
“四哥,你说的真的很对。”
汪文婴又露出一个推心置腹的表情:“纬国啊,反贪腐,需要堵住一切漏洞。你想一想,如果外宾给的礼物可以收入私囊,那么,只要是高层官员,岂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收受贿赂?他们位高权重,自然有资格、有机会甚至主动创造机会索取得到外宾的馈赠,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获得非法收入?不仅如此,外宾送礼如果可以收入私囊,这个渠道就会变成不法官员的洗钱手段,境内大批财产来历不明,找几个老外合伙唱双簧,把财产先转出国外,再以外宾馈赠名义转回国内,不干净的钱一下子就干净了。是不是?还有,哪怕从国外获得财富,也不能收入执行者的私囊,比如在丰宝省,郑洞国将军接管了兰德矿区,他是否有权把矿区产出的黄金纳为己有?答案很显然,矿区是国家的,产出的黄金也是国家的,郑洞国将军只是被国家委派去接管矿区,他是行动的执行者,不是矿区的拥有者,以此类推,你的那些钻石也是国家的,它们跟整个丰宝省都属于国家,不属于你个人。”他条理清晰,“送礼,恰恰是贪污腐败、行贿受贿的一个重要手段,也是比较难以管理的地方,因为界限十分含糊。直接送钱,这是最传统的行贿方式,但弊端很大,很容易被抓住把柄和证据,因此,贪官们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采取了很多曲线收钱办法,礼物,就是一个中介,特别是古董字画等玩意儿,那东西的价值根本说不清,弹性很大。比如,商人张三送给官员李四一个古董花瓶,对外声称只有几十块钱,李四拿到后按照张三的暗示,前去商人王五的古董店,转手把古董花瓶卖出几万块钱,喏,行贿和受贿就这样成功了,以合法合理的方式完成了,王五的几万块钱肯定是张三给的,但张三、李四、王五之间的黑色交易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至于那个古董花瓶到底值几个钱,根本就不重要。再比如,小官张三请大官李四出售一幅李四亲笔的墨宝,李四泼墨挥毫,张三赞不绝口,然后以一万块钱买下来,看上去,两人之间是艺术品交易,实际上就是行贿和受贿,至于李四墨宝的价格,谁能说得清?艺术品的价格根本就是不好说的,你说值一万,他说值一百,没有统一的价格。如果送礼是合法的,那就真的乱了,大官小官逢年过节都能以收礼方式接受贿赂,除了逢年过节外,他们本人过生日、老婆孩子爹娘过生日,还有乔迁之喜、孩子考上好学校、结婚纪念日等等,找个借口就可以天天过节,就可以时时受贿,所以,送礼能不管吗?能不制定硬性的规章制度吗?”
蒋纬国听得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四哥,让你担任廉政公署总署专员,真的是太对了。你不但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并且心思缜密、洞若观火。”他有点沮丧地道,“我立刻跟她们把钻石全部要回来,唉,肯定要挨骂了,还有母亲的那颗、大嫂的那颗、杜聿明爱人的那颗,都得要回来,然后…交给国家。”他在说出最后四个字时感觉自己说得怎么这么像后世某部盗墓题材电视剧里的那句经典台词。
汪文婴笑道:“好像难度一个比一个大,特别是蒋夫人{宋美龄}的那颗,我看你怎么跟她要回来。不过,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财产多或少,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有透明度,你有一万块钱,向社会公开,是要证明你的钱都是来路干净的,你有一万块钱是因为你具有挣一万块钱的能力。这些钻石嘛,首先,属于国家,其次,让相关部门发布公告,告诉社会各界,你本人为我国获得非洲十八省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当地人赠送你这些钻石,你交给了国库,中央政府为表彰你的功绩,将其从国库里取出来作为国家对你的奖励而给你,这样,你的那些钻石就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了,合法、合理也合情,对吧?社会各界以后再看到你的那些钻石就不会质疑了,因为它们的来历是社会各界知道的,而你本人有没有资格得到国家给予的这么大的奖励,我相信社会各界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的。”
蒋纬国愣了愣,然后会心地笑起来:“四哥,你考虑得真的非常周到。过一阵子,我们众兄弟齐心协力,展开那场大风暴吧!”
汪文婴微微一笑:“当然,不过,你得先做好一件事。”
“什么事?”
“修建足够多的监狱。”
蒋纬国花钱如流水,其中一个巨大的开支就是在国内大兴土木,修建各种硬性的基础设施,并且数量庞大,在全国范围内可谓遍地开花,铁路、公路、桥梁、隧道、工厂、农场、学校、医院…以及监狱。有人说“蒋纬国在全国各地修建的监狱数量比他修建的医院还要多”,这并不是夸张,而是事实。在教化民心、开化民智这件事上,蒋纬国的信念是“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他简直就是把著名的“八三年严打”提前几十年给搞出来了。蒋纬国的绰号有很多,日本人叫他“三眼战鬼”,台湾人叫他“小郑成功”,国内有文人墨客叫他“小曹操”,还有文人墨客叫他“小商鞅”,因为商鞅是著名的法家代表人物,推崇“严法治国”,制定了严酷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秦律》,堪称酷吏鼻祖,至于蒋纬国,他确实是在干着相同的事情。
第660节 休战时期 7[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