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罗瞎子近在咫尺,已经摸着走到他的身边。他只需轻轻一伸手,就能触到罗瞎子的衣袍。罗瞎子更为激动,嘴里喃喃道:你,你到底是哪个?他已经用竹杖尖碰到了沈潮生的大腿。他的头微微朝前倾,鼻子不停地嗅了又嗅,越往前,他越发觉得面前的人,肯定是他的故识旧友。罗瞎子眼不能看,可心就磨练的亮如明镜。沈潮生及时地朝后退,退过石块,退到一旁的茅草丛中。
罗瞎子察觉到人影移动,更是不放弃。“唉,无缘无故的,你躲我老瞎子干啥?我老瞎子是整个白马渡最最和善的人。你若是认识我,就大大方方地说出名字。你若是不认识我呢,但咱们现在就坐下来攀个交情。”他说得诚诚恳恳,嘴边露出几颗新镶的牙。茅草丛中,沈潮生的内心更为苦涩。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堪去见青杏,真不想成为她的拖累。他没有回答罗瞎子的话,快速地从废墟离开了。
罗瞎子察觉到茅草拨动的声响,嘴里叹息:为什么又要走呢?一个瞎子就能吓着你吗?他的内心划过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近近,浅浅深深,压迫他的心脏,让他更进一步确认,这个人或许——或许就是那个坐牢的沈潮生哪!他又低着头,再次嗅一嗅茅草丛中的气味,心情愈发激动。那么,到底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呢?他干脆坐下来,嘴里念念有词,胡须一抖一抖。
一个小时后,沈潮生身穿雨衣,戴着斗笠,又出现在杨家圩后面的小山坡上,那里是一片坟地。他想在文汝诚和尾郎的坟前祭扫祭扫,没来得及准备香烛,那就在路旁采摘一些小花,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沈潮生甚至感谢这突如其来的细雨,借着这雨,他浑身上下就像装了厚重的套子,无人去细究他的脸,辨别他的长相,问询他是谁,如此方得自在。
他心内涌着复杂澎湃的感情,在下坡离开的时候,经过一片高田。这是一茬一茬的红薯田,正值酷暑天气,红薯叶子长势茂盛,一只蔓延到北坡。这个时候,雨也停了,他想寻个大树避避雨。这几天,他一直在走路,天一阴沉,背部烧伤的皮肤奇痒难忍,即便是那尚存的唯一一条胳膊,也是疼痛难熬。突然,他听见红薯田地里有人说话,听声音,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和一个年纪更老的婆婆,他们似是一对母子。沈潮生远眺了一会,在蓊蓊郁郁的叶片里,果然看见了他们。他打算靠在槐树下,闭目休息一会,耳朵里,就传来那对母子的谈话。坡田空朗清静,四处无屋舍遮蔽,即便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沈潮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老母亲还在为儿子的婚姻考虑,劝他还是找个女人
第66章 断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