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池伸出手,按住佛龛的顶部,给了月仪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尔后手下用力,轻轻拎起那佛龛。
往右手边转了半圈。
佛龛仍在月仪手上并未离开,只是改变了一个方向,按理说不应有什么问题。
但月仪身体却突然一僵,像是被吸附着一般凑到佛龛后面,跟着佛龛转了半圈。
果真如此。
“寻常佛龛背靠墙壁,但这佛龛却用你的身体为靠,”林春池缓缓说,尔后又推测道:“或许从你第一回捧着这佛龛开始,它便缠上你了。”
说话间,师文却突然手掌一握,原来是方才月仪转动身体时,自佛龛中冒出一缕浅淡的黑色烟雾,链接着佛龛与月仪的胸膛。
烟雾被握住后晃动几下便要散去,怎料师文掌心涌出一撮鸦黑火焰,并不烧灼,而是虚虚地将其围起来。
烟雾宛若受惊的细蛇般挣扎起来。
与此同时,月仪猛地捂住心脏,嘴巴长得很大,似是喘不过气来。
师文连忙松了手。
月仪这才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窒息感令她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却更添了几分病态。
林春池鼻尖微动,神情变幻。
这烟雾的气息,有些熟悉。
为了证明她的猜想,林春池再次转动佛龛,那烟雾果真再次现身。
而这一次,握住它的是林春池的手。
体内被归藏刀洗涤过的乳白阴动流水般涌出来,轻柔地将佛龛和月仪一起包裹住,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奇异的是,这次烟雾不再挣扎,反倒是乖顺地躺在林春池手心。
“这是...”
林春池甚至捏起手指揉搓了两下,组织好语言后说道:“这里头,有归藏阴刀的气息。”
那烟雾中,隐隐传来心脏的跳动。
林春池注意到月仪面色如常,便加大手中的力道,想要将那烟雾从佛龛中扯出来。
初时一切正常,但随着烟雾愈发紧绷,月仪又开始难受起来。
见状,林春池并不犹豫,利落地拔刀出鞘,左手握住那烟雾,往刀身上缠了两圈。
归藏乃是鬼物避若蛇蝎的东西,这样一缠,纵然烟雾中存有些许阴刀气息,仍不可避免地剧烈震颤起来。
乳白阴动一分为二,自刀锋倾泻而出,狠狠扑向那诡异的烟雾。
霎时间,佛龛爆发出滔滔阴气,如浪潮般向林春池涌来,很快便在空中形成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凄厉女鬼。
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女鬼的脑袋上,连那青白的头皮都无法遮挡住,五官都长在各自的位置上,却是倒翻过去的,看上去像是吃了毒蘑菇后看见的幻象,奇诡万分。
女鬼泛着青色的皮肤黏腻地挂在骨头上,毫无血色的嘴唇猛地张开,露出一嘴空空的牙床。上下两排黑乎乎的孔洞里,没有一颗牙齿。
女鬼青黑的眼眶眯在一起,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哭。
这一幕室内的玄师皆能看到,唯有许静是个普通人,面对着突然刮起的冷风瑟缩了一下。
见众人面色出奇的凝重起来,疑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阿彩摸摸掏出剔骨刀,金珏蹲到柜台后,单膝跪地嘴中念念有词,指尖泛起忽闪的金光,一条条细若蚕丝的金线自柜台下缓缓爬出,静悄悄地涌向月仪床下的空地。
师文不动如山,只是眉头紧了又紧,绷直的嘴角昭示着她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
反倒是风暴中心的林春池格外平静,银亮的刀身映出一片寒光,照射在林春池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瑰丽。
“你好,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林春池问。
女鬼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向林春池,张开骇人的嘴,厚重的声音却仿佛是从天际传来,颇有些悠长的意蕴。
“放肆!”
话音一落,女鬼的瞳孔中金光一闪而过,旋即便有层层金色薄纱似的雾气从佛龛中蹿出,将女鬼包裹起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眼前这东西,便从一个形状畸奇的阴森鬼物,蜕变成一个佛光闪闪的异象佛,发梢似乎都撒着金色碎纱。
双眸微阖,陡然生出一股大佛的庄严气相。
女鬼双手大拇指与中指捏起,如柴的手腕相抵,手掌一上一下,缓缓做出一个肃穆的佛印手势。
嘴唇紧闭,厚重得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再度传来。
“神佛之事,尔等也敢?”
闻言,屋内四名玄师互相对了个眼神。
顷时月仪脚下符阵金芒肆起,剔骨刀脱鞘而出,归藏双刀一左一右极为默契地攻向那假模假样的鬼物。
阴风平地起,刀锋彻骨寒。
“抱歉——”
阴动从林春池指缝里溢出,尽数灌入刀身,她的声音清冽,宛若早春晴雪,将那弥蒙禅意碎了个干净。
“神佛不敢问。”
“但鬼祟,归我们管。”
第 118 章 不问神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