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老人越说越激动,言语刻薄到林春池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老人家,离远些!”
可林春池使了八分力气竟也没将老人拖走,反倒是她自己胳膊被挠出了几道血痕。
“就凭你也配给德军做老婆?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就清高?我就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不得好死!”
老人手指就要戳到女鬼的脸上了。
林春池一把勒住老人的肩膀,打算将她强行带走,只是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初时以为是这女鬼生前不检点,可眼下又听出点泼脏水的意思。
突然,低垂着头的女鬼猛地一颤,一道雪白的影子须臾间便射进了老人一张一合的嘴唇里。
林春池想也不想将老人向前一甩,回手又一刀,细长刀身直直刺进女鬼的咽喉处,女鬼发出一声呜咽,没了动静。
再看那老人嘴里,竟是一只断手,五根细长的手指死死拽住了老人的舌头,这骇人的手几乎要把老太太给吓晕。
好言劝不住该死的鬼。
林春池一时间也有些头大,尝试着以阴动包住断手,一点点剥离下来。
鬼手是剥离了,可老人的舌头却僵硬冰冷,石头似的搭在唇边。
老人呜呜吱吱地说不出话来,急得在地上撒起泼来,林春池喊来鱼嘤嘤将老人困住,免得再冲出来自寻死路。
转身看向一动不动的女鬼。
归藏动,古朴的刀息将女鬼的身形打散,渐渐露出本来样貌,全身浮肿,皮肤青紫溃烂,那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再也支撑不住女鬼肥肿的脚,化作一阵青烟消散。
林春池握刀的手缓缓收紧。
不知为何,许是刚刚老太太的话给了她很多感触,看着那女鬼全程都不反抗的样子,她陡然间变幻了刀锋。
霎时间地窖内鬼影绰绰,冷森森不见一丝人气。
林春池双手握刀,刀尖轻轻悬在女鬼身前,阴动在归藏刀内以特殊的纹路游走开来。
“可愿以此刀渡你过黄泉?”
言出法随。
女鬼漆黑的瞳孔如同浸水的墨汁般缓缓散开,即便脸颊肿胀,可那双眸子依旧很美。
被眼泪打湿的睫毛令她看起来格外无助,女鬼蒋贞定定地看着地上正打滚的老太太,终于点了点头。
“好。”
双手皆断,蒋贞只好将额头轻轻抵在刀尖上。
“叮咚——”
水滴坠落的声音响起,通透又清凉,周遭烟灰色的火焰似乎也被水洇湿。
朦胧雾气中,林春池看到了蒋贞的一生。
年少下乡采风,尔后遇到了高大俊朗的冯德军,朝夕相处情投意合。
而这个老人,年轻时丧夫丧子,将冯德军幻想做自己的儿子,或许仍掺杂着些许逾越的情感。
二十年前的蒋贞风华正茂,大胆地露出长腿,高跟鞋的哒哒声在匠水村传散开,村里偶尔会听到背地里编排她的风言风语,她没在意。
这让林春池想起了一部电影,可现实往往比电影更残酷。
老太太在村里散播蒋贞与外人私会的谣言,彼时蒋贞已与冯德军订婚,一时间千夫所指万般羞辱。
往她漂亮的衣服上扔臭鸡蛋;抢走她的高跟鞋;就连村里最令人不齿的混球也有权利冲她吐痰...
最后连冯家、连冯德军也信了。
蒋贞便带着腹中的孩子一块跳了井。
水雾散去,地窖中残留下一股很轻的香水味,蒋贞从肥肿的躯体中走出来,铅华尽褪唯有一双清眸灼灼。
她以灵魂姿态一步步走向归藏刀,每走一步细小的雾气便从她腿边蔓延一分。
她看着林春池,感激与尊敬都写在脸上,万语千言也只化作一个干净的微笑。
“你很漂亮。”
林春池也弯起嘴角,轻声说。
蒋贞怔愣住。
“裙子也很可爱,腿部线条真让人羡慕,你很适合穿高跟鞋。”
林春池继续说。
蒋贞的下半身已经消散了,可她却定定地看着林春池,泪光潋滟的眸子不敢眨一下,盛满了星光。
“下辈子做朵玫瑰,做只青鸟,不管怎样还请你继续热烈地活着,”林春池目光恳切,坦然与她对视,“一定。”
眼泪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蒋贞薄唇微张轻吐出一口气,释然地将头低下。
维持着这个道谢的姿势,蒋贞化作一团白雾,摇摇散散消失在此间天地。
林春池收起归藏。
她无法评判这场二十多年前的谣言杀人事件,更无处猜测为何蒋贞不选择离开这里,她怎样于爱意中沉沦、又如何品尝这欲加之罪...
蒋贞的一生不过是如走马观花般在林春池眼前重现,林春池只是个渡人过黄泉的看客。
她能辨别的,就是蒋贞并无害人之心。
方才那只她自断的手,明明可以再用力一些,撕开老人的喉咙或是生生拽断舌头,可她没有。
林春池回想起李老二所说的话,那个青石板小楼估计就是冯家,至于为何蒋贞死后冯家几口人也接连去世...
这可能要问问那个青面獠牙的小鬼。
“我们去找师姐。”
林春池冲鱼嘤嘤招招手。
鱼嘤嘤指了指身旁痛苦流泪的老太太。
“不管她。”
林春池向地窖外走去。
过去这么久,法律已经无法给予惩罚,况且就凭林春池看到的又如何能作为证据?
但蒋贞已经将老人的舌头废了,姑且算作惩罚罢。
林春池临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老妪。
年岁已大又与阴气纠缠良久,怕是也活不痛快了。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林春池相信。
第 70 章 蒋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