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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山洪[2/2页]

月亮淋了雨 叶淅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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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突然变天。
      山上变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尤其是那年夏天,雨水格外多。
      他们骑行队伍中有不少有经验的前辈,并且好在离山顶的民宿已经不远了,便纷纷加快速度,往山顶赶去。
      明明是三点多钟,天黑得就像是冬日六七点钟,云层滚滚,瓢泼大雨眼见着就要下过来。
      最后,看到民宿的时候,雨珠也打了下来。
      队长喊着:“注意安全!”
      他们都从车上下来,最后几百米,一边淋着雨一边推着车赶过去。
      进了民宿,好在还有房间,几个人分开男女,挤了挤。
      前台的服务人员说着,前两天山洪,冲走了两个驴友。
      祝矜忽然眼皮跳了跳,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在心底蔓延。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邬淮清在发小群里问,有谁见到骆梓清了吗。
      大家纷纷说没有。
      老杨忽然说:【我中午回来见到她正往出走,挺急的,连招呼都没打,怎么了?】
      过了会儿,邬淮清回复:【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我妈很着急】
      老杨:【说不准去同学家了,要不问问同学?】
      W:【问过了。】
      祝矜看着聊天记录,山里信号不好,一条消息发出去得用很长时间。
      她找到通话记录,按了最上方一条,给骆梓清回拨过去,“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祝矜心中的不安就像是石子扔在湖面上泛起的涟漪,越扩越大。
      她私聊邬淮清,在此之前,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在微信上说过话。
      祝你矜日快乐:【梓清今天中午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
      邬淮清没有回她的微信,而是直接打过来了电话:“她打电话有说什么吗?”
      “她要找我,说有事儿谈一谈,但我今天骑车登山。”
      “你呢,你现在在山上安全吗?”
      祝矜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啊”了声,然后说:“我在民宿里,没事儿,不过邬淮清,我后来给了梓清我的地址。”
      那边沉默了片刻,问:“她有说要去找你吗?”
      “我说了不让她来找我,但她没回应,就挂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祝矜一直惴惴不安。
      她又给邬淮清发了条微信,说:【找到了告诉我一声。】
      他没回复。
      那晚祝矜一直没睡着,直到深夜,她忽然接到祝羲泽的电话,说:
      “邬淮清妹妹去世了。”
      “鹿髓山发洪水,她一个人,滑倒然后被冲了下去。”
      鹿髓山,正是祝矜那天去的那座山。
      祝羲泽陪着邬淮清在医院,想起祝矜也在这座山上,闲下来连忙给她打了这通电话。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在民宿里好好待着,明天等雨停再回来,我去接你,明天你不要骑车下来。”
      祝矜在电话那头,说了声好,然后下一秒,哭了出来。
      祝羲泽只以为她被吓坏了,问:
      “你说,他妹妹一个人去山上做什么?”
      祝矜蹲在民宿走廊的地上,捂着嘴巴,压抑住哭声。
      没有人知道,她那晚有多难过、自责。
      山上雨还在下着,她出不去、回不去。
      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知道,她犯了大错。
      她甚至连邬淮清的面容,都不敢在脑海中想一下。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骆梧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根本不明白骆梓清好端端干嘛跑那么远上山。
      问邬淮清,邬淮清什么也没说。
      直到骆梓清的手机被找到,手机进了水,充好电后竟然还好着。
      骆梧打开微信,一条一条地翻着。
      第四五个聊天框就是祝矜的,她看到祝矜发的位置信息,眼睛瞬间变得猩红。
      后来的一切,在祝矜的记忆中,都变得灰扑扑。
      她变成了骆梧口中的“杀人凶手”,即使有通话录音作证,她并没有想让骆梓清去山上找她。
      但于事无补。
      连同祝矜自己,甚至都觉得,骆梓清的死,有一多半是她造成的。
      那个夏天兵荒马乱,谣言四起。
      祝矜早已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喜欢的人。
      她愧于想起他。
      可是在深夜,又总是止不住想起他。
      她深知,这段暗恋,从未得见天光。
      也永远、永远,不会再见天光。
      再后来的后来,祝矜在系统关闭的前一个小时里,改了志愿,
      逃到了上海。
      她不想再面对北京的所有事情。
      然而在陌生的城市里,祝矜一无所知、一无所靠。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状态很差,经常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深夜里看着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一点点暗下去,又一点点亮起来,直到破晓时分。
      没到一年,祝矜的奶奶又去世了。
      她刚复原的一点情绪,再次变得分崩离析。
      祝矜谈恋爱。
      却像是自虐一般。
      可谁知,接下来——
      命运赐给她一场美梦。
      邬淮清受祝羲泽所托,给她送奶奶的遗物。
      在那座没有熟人的岛上,她突然放纵了一次。
      可美梦再美,也终究是梦。
      回归现实,她依旧是是那个他母亲痛恨的“杀人凶手”。
      从茶馆出来,祝矜接到邬淮清的电话。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严肃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外边呀,怎么了?”
      “是不还在茶馆?”
      “茶馆门口。”她诚实地说。
      “你别动,你就站那儿,要是嫌热,就进去等着,我马上过去。”他的音调非常着急,着急到——
      像是下一秒,她就会跑走似的。
      祝矜笑起来,“好,我等你,你不要着急。”
      骆梧还在茶馆里,没有出来,旁边是家麦当劳,祝矜进去点了个甜筒。
      没过多久,她便从窗户里看到邬淮清来了。
      他推开麦当劳的门,目光在店里扫着,看到她的那一刻,皱紧的眉头明显松了松。
      他快步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握紧她的手,一言不发。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祝矜像是逗小孩子一般,问他。
      邬淮清摇摇头,然后抬眸看向她,认真地说道:“祝浓浓,你不能丢下我。”
      祝矜忽然笑起来,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邬淮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逊。”她回握住他的手,笑着看他的眼睛,“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他的嘴角紧抿成一条线,眉头皱成川字。
      祝矜心中忽然酸酸的。
      她不知道,当年他从东极岛离开、从她学校离开时,是怎样的难过和无望。
      才会让他现在这样。
      “祝浓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喜欢我,那么其他事情,你都可以不用考虑,那是我该处理的事情。”
      “你要是敢因为其他理由和再我分开,我就算是……”讲到狠话,他突然停下来。
      祝矜想起那些古早言情小说,笑起来,接话道:“怎么?你就算是把我绑起来,关进小黑屋,也要和我在一起,是吗?”
      他不做声,忽然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
      咬得很重,祝矜有些疼。
      “比关小黑屋还要严重。”他闷声说道。
      祝矜笑起来。
      麦当劳里人很多,秋日的阳光很亮眼,她手中拿着的甜筒,已经逐渐融化掉,流在手心里,有些粘。
      “祝浓浓,我妈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管,她有求于我,会同意你的,况且实际上,她也不在乎我和谁好。”
      “有求于你?”祝矜不解。
      邬淮清“嗯”了声,“虽然我不会帮这个忙,但不妨碍我用这个当筹码。”
      他紧绷的一张脸终于松弛下来,恢复往日的笃定和自信。
      自从他们两人的恋情被骆梧发现后,祝矜一直在琢磨把她的恋情告诉张澜和祝思俭。
      她不想让她的父母,成为最后知道的人。
      还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一不做二不休,祝矜最终决定,这周六回家时,带着邬淮清一起回去。
      邬淮清倒是没什么异议,只问:“你想好了?”
      “嗯。”
      他笑起来:“那行,你同意我就准备了。”
      祝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要准备什么,到了周六的时候,看到他车里放了一堆东西。
      不仅如此,他今天还换了好几套衣服,一直问她哪套合适。
      她没想到他还有这般忐忑的时候。
      祝矜提前告诉了爸爸妈妈,她晚上会带男朋友回去。
      因而这顿饭,祝思俭和张澜都在。
      一开门,见到祝矜身旁的邬淮清时,张澜愣了愣,随后勉强扯起唇角,说:“小清?”
      祝思俭跟着走过来,倒是没什么表情。
      祝矜给他们介绍,“爸妈,这是我男朋友,邬淮清,你们都认识。”
      张澜和祝思俭没应声,只说饭好了,先吃饭。
      一直到晚饭结束,他们的话也很少。
      虽然没当面说不同意,但祝矜明显感受得到,他们不喜欢她和邬淮清交往。
      即使,他们曾经在她面前夸过,邬淮清是个有前途的孩子。
      晚上,祝矜跟着邬淮清回他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方设法说些什么,又怕说得太刻意。
      睡觉时,祝矜从后边搂住邬淮清,在他胸前画圈儿。
      “邬淮清,我给你唱首歌吧。”
      说完,她唱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还没唱完,邬淮清忽然翻过身,压在她身上,笑起来。
      “笑什么?”她扑闪着眼睛,看他。
      “行了,祝浓浓,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我要是矫情,当年被你睡完了扔掉,就一辈子把你拉黑了,知道吗?”
      “……”
      “爷舍不得。”他吊儿郎当地说道,带着一股子狂劲儿。
      说完,又在她唇上亲了亲。
      他双手撑在她肩旁,控制着力道压在她身上。
      那股子狂劲儿,有点儿像十几岁时的他,狂傲、放纵又冷淡。
      让她讨厌的同时,又忍不住喜欢。
      她想起那些让他没有安全感的源头,在被子里勾了勾他的手指。
      “干吗?”他问。
      “邬淮清,我对流星许的第三个愿望,是关于你的。”
      “呦,想告诉我了?”那天看完流星,邬淮清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说第一希望自己和所有关心的人都平安健康。
      第二希望爸爸妈妈工作顺利,她考学顺利。
      还有第三个愿望,她没有告诉他——
      “我希望邬淮清平安、健康,一辈子都幸福,一辈子都有很多很多的爱。”她看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不要,”邬淮清再次凑过来吻她,“我只要祝浓浓一个人,永远爱我,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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