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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7 尽忠毙命,河北将定[1/2页]

冠冕唐皇 衣冠正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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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楷固害我事!”
      位于河间的契丹营中,当得知前线传回的消息后,李尽忠顿时躁怒起来:“临行前几番细嘱,要他不可小觑黑齿常之,结果竟还败得这么快!”
      对于乐寿方面的战败,李尽忠不是不能接受,对于唐军的真正实力以及黑齿常之的用兵之能,他是有着一个清晰的认知,没有被此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明白想要在这样的平野战场上正面击败唐军的部队是很难达成的目标。
      所以在选派增援乐寿的人事方面,李尽忠也是做了一番考量取舍。
      他麾下诸将当中,李楷固可以说是有勇有谋,即便不能正面战胜唐军,李尽忠也希望他能尽量的阻止拖延唐军北上进程,从而争取一定的时间,起码熬到后路幽州方面的奚军增援至此。
      然而李楷固却败得这么迅速,钱粮人马方面的巨损失姑且不论,最主要的是这一场陡然而来的惨败所带来的恶劣影响,或许就会让整支契丹军都从此前那种不清醒的狂躁状态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们契丹与唐军之间的真实差距,从而再退回对唐的敬畏恐惧状态中。
      李尽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当乐寿方面的战况传回河间不久,契丹方面诸部酋首辱纥主们便毕集于李尽忠的汗帐周围,纷纷请见。
      李尽忠并没有亲自出面接见这些人,只是让孙万荣代替他前往召见诸部酋首。一场会议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孙万荣怒气冲冲的返回内帐,足以说明这一场会议必是不欢而散。
      “这些蠢物、蠢物们!他们不愿再聚集于河间,希望可汗能够按照前约,将他们各自应得战获发给各部……”
      入帐之后,孙万荣便忍不住顿足骂道:“唐人向来骄横狂妄,今次是趁其边事失治,诸部聚力才能兴造事。眼下军还滞留唐境,唐人军已经欺上,他们不想该要如何抱团谋活,竟然想拆分求生!如此祸,岂我贺氏一族能当?没了贺氏的契丹,还能在东北群族中称雄?”
      契丹族分八部,其中以贺氏势力最强,是部族联盟中的首领,也是唐所钦定的松漠州都督。可以说贺氏一部的势力就顶得上其余七部之和,从这一点而言,李尽忠这个契丹首领也是实至名归。
      但契丹终究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权,不像突厥汗国那样有着完整的世袭传承,在帐前方迎接李鲁苏的到来。
      等到李鲁苏入帐之后,李尽忠更是微笑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他送入席中,并直接开门见山道:“乐寿方面战事,十七郎想也有闻?”
      李鲁苏闻言后点点头,但却并不敢多说话,望向李尽忠的眼神也不无警惕。
      李尽忠对此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叹息道:“本来以为唐国内乱还会继续持续下去,却没想到结束的这么快。唐国此次闹乱,本应是我东北诸族趁势壮起的良机,现在看来还是我失算了。唐国那位新掌政权的王者实在不俗,本是其邦家一个庶宗孽徒,短短几年时间里便壮起来,对其亲长又囚又杀,苍天无眼,包庇罪孽啊!”
      “可、可汗这么说,莫不是已生退意?那我阿兄……眼下河间还有军巨万,此前连场胜,如今只是在南面短输一阵,仍然不失一战之力啊!”
      李鲁苏听到这里便忍不住说道,一方面是真的对李尽忠心怀畏惧,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担心契丹若真后撤,或会给他们奚人带来伤害。
      “够了,已经够了……发兵之前,我也没想到诸族能势壮至此,眼下军虽然仍不失斗志,但终究远在异国,我实在不忍诸族壮士横尸远国。如今能从容退回东北,让唐国知我东北诸族不可轻侮,还能保全战利所得,已经是最好局面。来日即便能胜,只会结仇更深,唐国少王连亲徒少王尚且不容,更难容忍我东北远族挑衅,一定会再督军来战,几时能了啊……”
      李尽忠一番叹言,神态似真似假,但接下来的话,似乎又将他的真实心意给透露出来:“离乡途远,壮士都已经思归。乐寿一战,河北运渠已经不为我有,一旦作战不利,归途恐将更加艰难……”
      对于李尽忠的一番话,李鲁苏也是不敢尽信,但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眸光还是忍不住一亮,默然片刻后才又忍不住说道:“可汗若虑归途,实在不必轻言退计。舟船之力,军本就见薄。但若行车当船,我部不逊任何人!若能广得牛马畜力,必能相助军从容进退!”
      奚人擅长造车,这也是东胡诸部所不具备的技艺。如今契丹军中所使用的车驾运力,本就是奚人所资助的。
      李鲁苏一路随军而行,是深知过去这段时间军劫掠物资之丰盛,对此已经多有垂涎,此时眼见到李尽忠因为运渠失守而患得患失,甚至于心里已经萌生退意,李鲁苏自然心动不已。若能借由此机承包契丹军的物资运输,那当中可供作的空间就太了!
      “若真能……唉,此事非我一人能够决定,毕竟战物所得非我一部私己。”
      李尽忠闻言后眸子顿时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望着李鲁苏欲言又止,片刻后又将牙一咬,似乎下了很决心,将心一横开口道:“你族若能盛助车运,那我可以作主,将我部此役所得中分半给,以作车资!军务紧急,闲话不说,请十七郎你持我符令北行递告你兄,幽州南部诸营牛马俱给你部使用,请尽快南来助我运输!”
      听到李尽忠开出这优厚条件,李鲁苏一时间也是喜过望,连连点头应承:“一定不负可汗遣用!”
      等到李鲁苏离开后,一直在席观望的孙万荣欲言又止,李尽忠则示意他不必多说,只是继续说道:“有此诱计,并示意极弱,李酺无论是何心肠,一定会加速南来。你也不要闲在河间,即刻率曳落河并诸精伍回攻易州,攻得下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必恋战,即刻转回幽州,坐镇不动。若河间此我部与唐军尚能论胜,你可以安护后路,若是不能,就袭杀奚人一通,而后转回东北,整部等待唐人后续远击。”
      听到李尽忠打算自己留下来坐镇或者说作为诱饵,孙万荣更是一惊,连忙叩地悲声道:“可汗岂可作此险计,就让我留下来……”
      “与你所言,是合族生死计,不要作这样软弱姿态!我年齿已高,此番举事更觉气力不支,即便返回东北,不知还有几年余生。你智勇兼有,威能服众,是继业不二人选。”
      李尽忠讲到这里,老眼中也闪过一丝悲色,接着便又说道:“若事真败于此间,凭我一部未必能阻抗唐军追责进攻。靺鞨部那小子,你也一并带走,择女妻他,并告令乞乞仲象,我部与靺鞨沿辽水分势,我据辽西以抗唐,他据辽东以为辅……”
      孙万荣一边抹泪,一边认真的将李尽忠所交代的事情谨记于心。
      在将本族与别族人事安排一番后,李尽忠也没有就此停留下来,而是再次着人传来所抓捕的唐人善书者,就案强逼他们为自己拟写书令,以契丹无上可汗名义给他营中所抓捕的唐士人与那些州县官员们发授官职,或三公、或刺史、或都督,务求无有遗漏,甚至就连还未攻下的易州,也给易州刺史权善才授予了一个幽州总管的官职。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份书令,则就是发给南面唐军统帅黑齿常之,直接给黑齿常之封了一个百济王的爵位,书言中也是各种的荒诞不经,历数唐军在东北地区所造杀业,希望黑齿常之能受此意气感召,与他一同为了东北新秩序而奋斗。
      这样明显的离间计,李尽忠当然不奢望能够搞定黑齿常之,但只要能将黑齿常之心境搅乱,对其后续言行稍有影响也是好的。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所谓诚意,李尽忠更派出了他自己的心腹将何阿小赴唐营投书。
      “公若来投,必国宾以待,盟约永世。公若罔顾旧义,苦恋唐家名爵,我亦不恨。三韩名士,驰誉中国,此亦地表荣幸,附书同去部将一员,公来则为导引,若不来、且斩之,壮公勋声、添功荫子……”
      位于乐寿唐军新的营中,黑齿常之在见到李尽忠这一份投书的时候,也颇感哭笑不得,只是捻须斥骂道:“尽忠诚是法网有漏之孽,构陷人间义气、弄奸至斯!来日再上战阵,必手刃此贼以作泄愤!”
      说话间,黑齿常之便将这一份荒诞书信递给了刚刚入军不久的刘幽求。
      刘幽求以侍御史并辽东道监军入军,接过信来浏览片刻,只笑道:“贼酋欲资勋燕国公,主上在事以来,何惧员属功,贼既有献,燕国公不如笑纳。”
      “入唐以来,立身清白,积功确凿。幸逢明主,使我无疑,老骥尤壮,何贪此类龌龊之功!”
      黑齿常之闻言后先是正色说道,接着又指着刘幽求说道:“贼今力尽使奸,构计将,此正监军职内。监军收之戮之,悉听尊便。”
      “如此逆恶,岂能由之用奸张狂!将那贼徒押入帐来,军中可有文刺匠人,一并召来。”
      刘幽求本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再加上对李尽忠用奸的厌恶,稍作沉吟后,心里便有了定计。
      不多久,那被李尽忠用作礼物的契丹悍将何阿小便被压进了帐中。不待其人有所挣扎,刘幽求便命人切掉这两手沾满唐人血迹的契丹悍将的两手拇指,亲书文字着人就帐墨刺其人胸背,前书“两面蕃狗”,背刺“东胡败类”。
      搞定了这些,刘幽求才又对黑齿常之笑道:“贼欲以此加辱燕国公,然燕国公于故国尽义,于唐家效忠,岂尽忠之类负恩悖主、名不副实之贼能摇舌中伤!此獠于人道已是孽种,于邦国则是贼恶,今刺文其奴之身以彰其恶,且赠燕国公临阵用兵示众警众!”
      听到刘幽求这么说,黑齿常之起身为揖,眼眶隐隐泛红,不无感慨道:“若非监军恰入军帐,贼用此计我确难应!纵然即刻收斩,进攻辽东之际也恐结怨于道,军难畅行啊……”
      李尽忠特意派出心腹将前来投书,自然不可能是只为黑齿常之送人头这么简单。
      辽东诸胡聚居,边情复杂,朝廷使用黑齿常之北上定乱,除了其人确是韬略出众、用兵如神,也在于黑齿常之出身三韩,身份上天然能够与一些仍然心存犹豫的东北胡部进行对话。
      毕竟除了眼下闹乱的契丹之外,东北还有众多别的胡部其实反唐之心没有那么坚决。就算东北羁縻秩序已经变得极为脆弱,这些胡部也不够可信,仍然是一个隐患,但毕竟事分轻重缓急,没有必要一下子便将所有胡部都推到契丹阵营中去。
      可若黑齿常之真的不由分说就杀掉何阿小,摆明了屁股就是死死坐在了唐一边,这对一些东胡部落来说的确是一种情感上的伤害,也容易被过分解读,让那些还在叛降之间犹豫不定的胡部们一条路走到黑,加剧他们的顽抗之心,不利于东北局势的尽快平定。
      同样的,李尽忠这么做也说明了其人所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再是眼下河北的战事,而是要为在东北继续纠缠闹乱在做铺垫。否则便不会派遣其心腹将领前来投书,以其一命让黑齿常之变得境尴尬、应对失据。
      东北毕竟不同于内陆的河北等诸地,唐军劳师远征,对于掌军将方方面面的要求更高,距离的拉远会将瑕疵放。0797 尽忠毙命,河北将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