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孙杰出了陕西，经中原，过湖广，南下南直隶。
金陵城北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是一支人人有马的骑兵。
为首者正是孙杰。
和北方不同,南直隶肉眼可见的繁华。
尽管还没有到达金陵，但道路上的行人，尽是锦绣纨绔的富家子弟。
春游踏春，头戴花红绿柳的帽子，穿着花红绿柳的衣服。
其中还有穿着妇人衣裳的男子，画着夸张的妆容。
孙杰看着路上的这些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现代的时候,孙杰在网上看到过,说明末之时,江南盛行靡靡之音，浮夸之风盛行。
明朝初年，朱元璋订立的舆服制度彻底崩溃。明朝末年，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喜好美服。
明人对这种服饰夸张的人，有一个非常贴切的称呼——“服妖”。
明末浙江文人张岱在《自为墓志铭》中言：“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
从明末流传下来的那些江南画作来看，明末的江南人士，喜好华服早已经成了平常事，喜穿妇人服装的也大有人在。
官道上的行人郁郁葱葱，士人们穿着浮夸的衣裳，拿着小扇，一步三摇晃的唱着摇步歌。
身旁的人以歌为和，嘻嘻笑笑。
身后跟着赶着马车的奴仆，还有跟在马车旁边的三尺孩童。
孩童面容清秀，眉间点了朱红，分不清男女。
看着这些孩童，一个词语出现在脑海中——娈童。
还不等孙杰说什么，便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看呐，前面那是什么啊？是军队吗？五大三粗的像妖怪，难看啊！”
“是啊,真难看,身上穿的衣服真难看。”
“我都闻道一股臭味，真恶心,咱们快避开！”
路上的这些浮夸公子哥们，纷纷站在路边，甚至挤到了路旁边的田地中。
可悲的他，他们这样做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孙杰一行人“丑陋”。
金陵承平日久，江南之地尽女儿姿态。
本以为这是一句空话，此时看来，竟没有一句虚言。
孙杰领着兵马，从这些人面前经过。
这些人指指点点，笑笑嘻嘻。
“恐是北边来了北蛮子哦，这些北人，真真丑陋恶心！”
“即是即是，就是北蛮子，一个个的不像人样，长的这么粗壮，就像野鬼一样！”
各种各样讽刺的声音不绝于耳。
听着耳边传来的这些声音，孙杰只觉得可悲。
北边战争肆虐，战争阴云笼罩，百姓饥不饱腹，瘦骨嶙峋，可这江南呢？
竟然这般浮夸，竟以为北方同胞都是蛮子。
“你们是什么蛮子，想干什么去！”
一个华服士人手持妇人小团扇挡在孙杰面前，颐气指使，骂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北蛮子？想要过江去金陵吗？
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北蛮子，别想过去。金陵岂是你们这些北蛮子能去的！
之前听府中大人说，陛下派了一个北蛮子过来，要提督金陵兵马？
莫不是你们？今天运气真好，本来只是过江北游玩，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告诉你们，在金陵这地界上，我魏国公府最大，你们这些北蛮子，最好乖乖的趴在这里，不然，要你们好看。
当面陛下的内侍，我们都打死了不少，别说你们这些北蛮子了！”
言语之间满是高傲，下巴直接戳在天上，鼻孔冲着孙杰。
周边跟着几个衣甲士兵，只是天气渐热，只穿了一身明军典型的鸳鸯战袄，并没有穿铠甲。
这人也算有些脑子，知道崇祯派孙杰过来没什么好事。
孙杰兵马的装备迥然于金陵兵马，除了北边来的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平时在金陵城走马飞鹰自由自在惯了，此时颐气指使，毫无敬畏之心。
“告诉你们这些北蛮子，他是魏国公家的人，你们这些北蛮子最好说清楚，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华服青年从旁边跑过来，同样横在了孙杰面前。
傲慢，便是世间的原罪。
尽管孙杰什么都没说，他们也瞧不起。
明末的江南异常排外，更排挤北方。
他们压根不会把北方人当成同胞，在他们眼中，只有江南这一块地方才是正统。
这一点，明末的官场最为清楚。
“你是魏国公家的人？”孙杰面若冰霜。
“哈哈哈，这是什么鸟言鬼话，雅言都不会说吗？
哇哩哇啦的说些什么，在鬼哭狼嚎吗？”
魏国公府的公子嘻嘻哈哈，嘲笑声不绝于耳。
周围的那些士子也一并嘻嘻哈哈，嘲笑声不断。
“笑你娘！”
陈虎从孙杰身边略过，马头扬起，腰间的腰刀飞出刀鞘，寒光闪过。
只见刀光一闪，咔嚓一声，原地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
鲜血飞溅，周边的人身上满是血迹。
短暂的寂静之后，惨叫声连连响起。
“啊！！！”
“杀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北蛮子杀人了！！！”
这些士人公子哥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往四周逃跑。
保护着他的那些士兵，也一哄而散，逃之夭夭。
随身带来的那些东西，尽数扔了原地。
那些八九十岁的孩童何时见过这个场面？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官道两侧的水田中扑满了人，那华丽的衣服上满是污泥，哪里还有刚才的华光？
“一群腌?货，什么玩意！”
孙杰骂了一声，跳下了战马。
来到那些孩童面前。
本就煞白的脸，此时看来更加白惨。
第一百四十八章：繁华之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