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山雾缭绕。
云渐独自在山中行走,已足足三个时辰。
大约是追兵不多,又被燕承一众吸引的缘故,她再未见到齐军,只是以刀开路,径直向北行去。
身旁群山沉静,寂寂如眠,唯有风拂枝叶,沙沙作响。
若非刀过留痕,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早已陷入迷阵。眼前的一切,只如无穷无尽般,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她强提着精神,不敢停歇,那滔滔江河之声,却随着翻山越岭,变得愈发雄壮,奔行耳畔。
此处往前走,便是长江之岸。
再往北去,便是叙州城池。
十一……眼下也不知到了哪里。
可是脱了身?
是不是寻岔了路?
怎地还未出现?
墨色深重,仿佛沉渊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突如其来的不安,仿佛庞然巨兽,一口一口,撕咬着心头血肉。
她曾与十一,说过前行的计划。
大约就在某个清晨,朝阳初升的时候。
那时鸟雀啼鸣,溪水川流,大朵大朵的青云,横坠苍穹一角,任由日光晕染。
浅薄晨曦,落在了十一眉间。
他看见她醒来,垂眼一笑。
通透安宁,宛如晴空。
云渐坠入满心温柔,于是拽着他的袖子,认认真真地说,我们在叙州过江,一同回京。
然而,如今回想起来……
他只是笑着,吻了吻她的眼睛。
仿佛先前种种,不再计较。
但也,从未答应过。
她以为的和解,或许,是他的道别。
漫长夜风,天际弦月,忽然都显得分外聒噪。
云渐心绪不宁,身体更是疲累,索性停了步子,转而爬上了一树梧桐,远远眺望。
耳边的江声,已仿佛近在咫尺了。
湍急水流,奔腾峡谷,在无边月华之下,倒映出粼粼波光。
明知她要过江北行,江流沿岸,应当部署了伏兵?
但先前与十一说好了行程,若临时有变,恐怕会与他走失。
云渐坐在树上,微微喘息着,肺里却如烧着一般,火辣辣的疼。
她的手上不停,低头检查了一遍刀锋、弓弦、弩机、箭囊,又将湿透的靴子拧干了水,再穿上。
墨色缎带,束紧了她的长发。
她深吸口气,摸了摸胸前,红线悬挂的铜钱。
青草夜露的味道,充盈了她的呼吸。
弓刀在手,她终于多了些宁定。
启明星高挂,又快日出了。
她最多再等两刻,如果十一不来……
她就回去找他。
哪怕,这不是个理智的决定。
云渐背靠着树干,横刀在膝,决意稍作歇息,养精蓄锐。霜雪似的刀锋压在指尖,些许疼痛,平复着心底不安。
山河地形,人事变幻,无数因由奔腾,在她脑海里穿行而过。
她必须算透因果。
燕夕继位,与崔氏必有一争,燕承此番若能入川,更应与燕夕势不两立。
她本应尽早北归,报得平安,再调动军马,自襄阳南下,为齐地再添几分大火。
如今……
啊。
凛寒刀气,忽而噬咬指尖。
她双眸一睁,回头下望。
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赫然草间,正抬首看她!
见她清醒,立时飞蹿而上!扑向喉头!
砰!
云渐甩手便是一刀!
老虎闪身避让,前爪攀住树干,用力上蹬!
獠牙腥气,直喷云渐!
云渐仰身一错,手中长刀不停,斜撩而起,捅向老虎腰腹!
吼!
大虫吃痛,失足滚落地面!便愈是凶性大发,扬声怒吼,响彻山林!
云渐偏偏不退!
顷刻之间,提弩!上弦!射击!
铁箭死死钉入老虎双眼!
吼——
云渐心知露了行藏,当下再不耽搁,强忍着肩手旧伤,向前方树枝跃去!
那大虫何等烈性,竟是还未丧命,紧追不舍!
一人一兽,亡命奔袭!
生而在世,谁又愿任人宰割?
云渐本已是身心俱疲,强弩之末,偏还右手无力,伤口剧痛,不过目光稍错,指间一滑,竟拽不住枝丫,生生坠落!
大虫伺机虎扑而上!
利爪狠狠插向肩膀!
嗡——
水云甲幽幽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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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过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