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云渐,逆天改命,恍如战神。
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皇帝扶着桌案,稳了稳心神。
“微臣北上之时,曾路过荥阳,期间未与任何暗桩接头,偏偏一出城就遭遇了追杀。追杀之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惯用短箭,与埋伏于良之人颇为相似。微臣反杀之后,翻检物品,发现这机弩与神武连弩相类,于是带回,呈皇上御览。”
曲九擅长机巧,于机弩也有研究,稍加拆解,便将弩身分做了几块,只见望山之下,暗纹了“雍武癸巳”四字。
云泽接过,对着灯火细看半晌,方才道,“雍武……此乃先帝在位时,将作监所制。神武弩历来管控严密,领用损毁皆有记录。若有大量流散,应当是先帝驾崩,京中大乱之时,奸人趁机偷取所得。”
“王家素来以清贵自居,那王樊恃才傲物,眼高于顶,满肚子之乎者也,哪里会有这般财力、心机、忍性,先与燕贼勾结,潜伏多年,趁乱盗取连弩,再豢养诸多死士,于各大城中遍布眼线,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杀朝廷命官?若是他有这般心性,那何铮之事,又如何会轻易暴露?”
皇帝看着他,目光沉沉,并不说话。
灼烧的烛火,独独映亮他半边脸颊。
曲九低头,又是深深一揖。
“长公主命微臣传信,乃是深知陛下为诸家掣肘,若有机会,定会将各大世家除之而后快。”
“然而以当前情势而言,或许是有内奸勾结燕夕,毒害陆帅,以此调离长公主,再暴露何铮,借陛下之手除去高、王两家,引发朝野动荡,又将燕七推至泰州,借殿下之手除去,助推燕夕领军。”
“故而燕贼不可趁陆帅身死之际北上,长公主可伤不可死,王家轻易获罪,幕后黑手追杀于微臣……种种怪事,皆可得解。而这布局之人,洞察人心,老谋深算,必定还有后招。”
皇帝放下手中望山,以帕子擦净了掌心血色,忽地笑了笑。
重重阴云,堆叠眼底。
“依你的意思……”
“是朕杀错了?”
南书房里温暖如春,曲九却忽地背后生寒。
“不敢!”
云泽依旧是笑,语声温和。
“大师兄不必如此,只是朕还有一事不解,想要询问一二。”
曲九弯着的腰身,被皇帝亲手扶了起来,他却不敢抬头,更不敢顺势坐下。
“十一与阿姐,近日可还好?”
“都还安好。”
“十一待阿姐如何?”
“日夜守护,悉心陪伴,尤其是殿下受伤之后,几乎寸步不离。”
“十一的身体呢?”
曲九愣了愣,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粗略答道:“十一刺杀燕七时,为燕夕座下护法所伤,身中奇毒,微臣已炮制草药,祛除毒性。十一内功精湛,休养月余便可。”
皇帝闻言,抬手拨了拨烛芯,话音仍是不紧不慢。
“朕却听说,十一乃是燕贼奸细,在京中埋伏多年,先是为求自保,将何铮灭口,引发众将猜疑,后是击杀燕七,引发燕瑾震怒,以此助燕夕复出掌兵。”
曲九一听,登时怒不可遏。
“这是谁在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皇城司。”
“什么!”
“你再看看这个。”
云泽自袖中掏出几封信,轻轻递至曲九眼前。
曲大少爷心头狂跳,手中微抖,连信都展了几回,方才看清——
竟是十一的字!
来信人虽未落款,但笔迹却与另一份署名公函一模一样!
他竟与燕瑾长子燕承私下往来!
“皇上!此乃燕承,与燕夕素来不和,怎会助燕夕掌军?”
“朕还想问你呢!”
云泽突地一声诘问,仿佛雷霆贯耳!
砰!
茶盏落地,凉透的俨茶,溅了曲九满身。
帝王盛怒,杀意凛然。
“堂堂皇城司,你们管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 19 章 生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