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薄雾还未散尽,露水尤浸花草。
晨光碎影里,纷繁花枝下,程青趴在清清凉凉的石桌上睡得正酣,忽然后脑勺被一方竹简重重敲响。
程青痛呼一声直起身来,正想愤然怒骂是谁扰人清梦。
瞧见石桌对面一身翩然紫衣,额发高束,清爽无比的紫暮时,瞬间心虚地咧开了笑。
“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程青假意热络道。
紫暮不答话,只是端坐着在那里执笔书写,空旷的竹简上慢慢呈现墨字点点,似雨落清荷,颓树开花。
所到之处,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清秀的小楷字样,看得人赏心悦目,不由心生景仰。
“哇,紫暮你真是神了,这字写的,好看得都能卖了。”程青在一旁冒着星星眼。
下一刻,便被无情地鞭挞了。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紫暮挽袖在松绿的砚台里蘸了蘸墨水,继续书写,边写边沉声发问:“昨日让你背的书,你都背会了?今晨就学会在这儿偷懒了?”
“我没有偷懒。”程青愤愤辩驳,“我只是有些渴睡!”
“哦?”紫暮闻言轻轻挑了眉。
狭长的凤目轻轻扫过来,像是松叶帚扫过檐上细雪,看得程青心痒痒。
幽深的目光在程青睡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逡巡了一圈,而后唇角轻勾:“那么想必昨日的书是一定背会了,不然今晨也不会一大早就生了渴睡的心思。”
“只有把现有的书都背的滚瓜烂熟了,才会生出无端的况味来。这么说来,我现在就可以考考你。”
温润嗓音骤停,玉手中的瘦长毛笔也轻轻搁在了砚台边上。
紫暮挽起宽大的袖摆,冲程青伸出手去,缓缓道:“拿来。”
“什、什么?”程青装傻犯愣。
“昨日给你的竹简,拿来给我,我随意抽查。”英眸微敛,紧锁程青。
“不用了吧。”
程青呵呵干笑,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其实我刚刚就是趴在桌上沉思默想呢,现在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抽查这事,我觉得吧,还可以再缓缓。”
“是吗?”紫暮闻言又挑了眉。
眼见着程青就要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立时悠悠开口道:“可我觉得,迫在眉睫啊。”
程青:……
“拿来。”紫暮明显不肯轻易放过她,这一声已然有了淡淡的胁迫意味。
程青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磨磨蹭蹭地把藏在身后的竹简递过去。
“考就考,谁还没被考过似的。”终究还是不满地嘀咕出声。
那厢的翩翩紫衣公子显然不把这点抵抗的小情绪放在眼里,当下便出了声。
“这一句,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何谓?”
程青默然片刻,依言答道:“这一句出自《诚意章》。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说的是做学问必须要做到诚意的道理。”
“即使是在自己独处的时候,也要谨慎自持,切勿自欺欺人。”
“讨厌的东西就说讨厌,喜欢的东西就说喜欢,忌自欺。”
“就拿君子和小人作比吧,终究是‘诚于中,形于外。如同‘十目所视,十指所指之理,皆是掩盖不住的。”
程青有模有样地答完,偷瞄着去瞧紫暮。
见后者脸上虽然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但好歹没有蹙眉的征兆。
这一关,大约算是她过了?
正沾沾自喜间,又有另一个问题当空抛掷过来。
“那依夫人所见,今晨趴在石桌上瞌睡一事,可有做到这一点?”
程青闻言,面上腾地一下红似火烧。
她的确是有违此道。
无可辩驳。
见到程青发窘,紫暮微微松动,“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下不为例。”
程青默然咬唇,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默默垂下头。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紫暮又缓缓念出另一句古言。
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依夫人所见,此话怎解?”
这句话,程青本就熟络,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道:“此话很有深意。”
触及到紫暮悠然瞥过来的目光,程青接着剖析。
“所谓修身,在于正其心。心不在焉,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修身虽是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的事,但是如果每一个人都能修正己身,那么社会风气就会有所净化,社会之中,和谐安定居多,作奸犯科渐少,那么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大同社会也就相继而生。”
“所以,修身之事,于个人虽小,于国家却大。若是一个国家,真的能由上至下,由朝野至庙堂,均能以修身为己任,那么长此以往,必有歌舞升平的盛世降临。”
语罢,程青静静等着紫暮接下来的引出问题。
果然,紫暮瞧了瞧程青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开口道:“那么如何做到由上至下,皆以修身为己任?”
程青淡然一笑,“俗话不是说过嘛,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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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临时抱佛脚夫郎添红袖[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