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滑行起来。
铠伊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有种忍不住想放声歌唱的冲动。被夕阳映成金色的波纹在船的两侧荡漾开来,几只水鸟受到打扰,从水面扑棱棱飞起,展开翅膀,意态闲闲地向着漫天晚霞飞去。
两个人一直从那条河面划到一座拱形桥附近,逗留片刻又穿过桥洞,展现在眼前的是更开阔的水面和一片已经度过了盛夏的残荷,像一幅水墨画。铠伊欣喜地喊了一声,这里竟然是南湖,原来那条河是和这里相通的。
“这就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知道吗?很多夜晚我都是抱着这句话睡着的,”宋清明划着船,晚霞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宋清明是那种有棱角的脸庞,浓眉,眼睛大而漂亮,鼻子比较挺拔,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有些微微上翘。在男生当中属于外形俊朗的那种,铠伊看着他这副养眼的模样,猜想他大概有一双漂亮的父母。
宋清明看着铠伊,认真地说“铠伊,唱首歌吧,随便你唱什么。”此刻他眼里的女孩儿迎着霞光,眉眼像是被加深了色彩,漂亮的让人窒息,而她自己却毫不自知。
宋清明那副认真的神情铠伊很少看到,他大概不像他平时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有思想,有不为人知的忧愁,铠伊看着他晚霞中的剪影,默默想到。船正在湖的中央,远离岸边,周围枯败的荷在晚霞下不但不显得萧瑟,反而充满了诗情画意。
铠伊润了润嗓子,深吸一口气,展开了歌喉,唱了一曲应景的歌曲《洪湖水浪打浪》。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
晚上回来鱼满舱,
四处野鸭和菱藕啊,
秋收满畈稻谷香,
······
宋清明随着曲子的节奏划着船,逐渐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曲结束,铠伊忽然发现他拿着袖子擦眼睛,吃惊地问:“宋清明,你怎么了?”谁知这货吸吸鼻子带着哭腔说:“你唱的忒好了!”
铠伊笑喷,一边给他递面巾纸一边笑话他没出息。
“就是没出息,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宋清明一边接过纸擦眼睛一边装模作样的嘟囔。直把铠伊这段时间的郁闷笑得烟消云散。
船靠岸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桥头边站着一个烫着卷发的老太太,笑吟吟地看着两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穿一件灰色羊绒大衣,仪态优雅,气度不凡。铠伊也向她礼貌地笑了笑。她忽然温和地问道:“小姑娘,刚才是你在唱歌么?”
铠伊没想到歌声会飘那么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是。
“你在哪个学校上学,跟谁学的唱歌啊?”老太太又问。
铠伊答在齐都第一中学,除了音乐课,没有专门学过唱歌。
“那你愿意学唱歌么?”她听到铠伊没有学过唱歌,有些讶异,但依然笑吟吟地问道。
铠伊觉得老太太有些奇怪,但依然点了点头。
“小姑娘你很有天赋!”老太太最后递给铠伊一张名片。
宋清明拴好船走上桥来,看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问铠伊:“她跟你讲了什么?”
铠伊把名片递给宋清明,他嚯了一声,原来是音乐教授啊,她要收你为徒吗?
铠伊摊摊手,说:“即便是真的,现在也没时间去了啊,何况还在济州,那么远。”
宋清明拿着名片翻来覆去地看,说了声也是。
那天两个人去吃了福记烧烤,并喝了啤酒,铠伊握着酒杯红着眼睛说:“去他妈的流年不利,所有的晦气都滚蛋吧,我要好好学习,争取考入北大,干!”
“干!”灯光下宋清明眉开眼笑,像个傻瓜一样一直咧着嘴,喝完啤酒就拿着筷子敲着盘子唱:“空庭寂寞飞如雪,恍若卿似当年月。一帘幽梦梦不绝,此生情长情不灭……”
秋天的风已经很凉,铠伊有点瑟缩,抱着自己的肩头。宋清明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她不要,被他不由分说地硬围在肩头。
他送铠伊到楼下,看着铠伊上楼,又看着铠伊在窗口冲他摆手,才晃晃悠悠地离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扇亮着灯扯着粉色窗帘的窗户,直到远的看不见。
若薇一周后回到学校,她出入教室都低着头,除了看书就是做题,连铠伊也不理,愈发的沉默寡言。铠伊看到好朋友闷闷不乐,心里也跟着有些难过,但若薇却一直对她冷冷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铠伊端着餐盘靠近她,她停住筷子,举起碗喝汤,直遮住半张脸。铠伊默默地看着她,等她把碗放下,问她:“阿姨的病怎么样了,为什么不继续在医院治疗?”
若薇的眼睛红红的,但没有泪水,她回答:“没有肾源,即使有,我也凑不齐几十万,你不要再管我们家的事情,也不要再给我钱,你原来的钱,我现在也还不上。”声音依然不大,但是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铠伊有些吃惊,难道就这样躺在家里等么?但她看着若薇充血的眼睛没敢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发堵,又有一种深深得无力感。自己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贫穷,也不能理解钱会比生命还重要,她第一次看到了原生家庭的悲哀。
回到教室,铠伊把整理的笔记本放在了若薇的桌上。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对若薇再做些什么,她好像感觉到若薇对自己的排斥,她觉得心里有根弦,弦那边是若薇,这边是自己,她知道,如果再拽紧一点,或许就要失去这个好朋友。
有人叫醒午睡的宋清明,说外面有人找。他走了出去,好一会儿不回来。
铠伊有点好奇,便拿着水杯去打水。眼睛在院子里搜寻,看到宋清明在花池旁的名人牌坊边站着,低垂着头。花池边上坐着一位抽烟的女人,穿着黑色皮衣和包臀裙,烫着性感的大波浪,不知在说着什么。
突然,女人站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尖尖的皮鞋踩灭,抬手就甩了宋清明一个耳光。
那个耳光非常响,以至于铠伊都能听到,她的手一抖,水杯差点扔掉。
那女人怒气冲冲地朝校门走去,宋清明竟然也低着头跟在后面。铠伊突然感到害怕,第一反应要去告诉班主任,但想到现在已经是留校察看,万一宋清明再有什么事,就直接给了学校开除的理由。
正纠结着,看到宋清明跟着那女人上了大门口的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第九章 抽烟的女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