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却是怎么也不听使唤地无声滑落。
上元佳节那日,玉妃的病逾发沉重了,芝嬷嬷带了宇文珉来见她。她抱住孩子,用宇文珉还听不懂的语调说:“珉儿要乖乖的,要快乐逍遥地过一生……”
那天中午,高公公以要替玉妃采办绣线为由,一去便不曾归来。黄昏时分,芝嬷嬷与领着宇文珉离开了宫中。
他们是如何避开耳目离去,没人知晓,后来宇文珉无数次地想,许是他的母亲早就打点好一切。她虽是南国而去的嫔妃,因她得宠,自然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宫人。
宇文珉对于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有许多都是他十四五岁时经由养母(芝嬷嬷)和养父(高公公)告诉他的。
高公公在他十四岁那患重病去了,不到一年,芝嬷嬷也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他们拉着宇文珉的手,将一切都细细地告诉他。
高公公道:“无垢,奴才答应玉妃娘娘,要将你抚养成人,唉……天不遂人愿,怕是无法看你长大了。你得答应我,不要再回齐国皇宫,你……是玉无垢,是扬州无垢山庄的无垢公子……”
养父母突地离去了,他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子。虽然还有玉氏一族,可他们个个虎视眈眈,都想夺了他拥有的田产、房屋,甚至还骂他是个“野种”。
他被玉氏族人所欺,面临着将要被赶出家门的危险,万般无奈下,管家写了状纸,让他去官衙告状……
听罢他的故事,夕榕是久久的沉思。
“你的母亲,是天下真正聪明的女子。”这是她良久后说出的一句话。
宇文珉微微一笑,在这笑里七分酸楚,一分释然,更多的则是安慰。“是么?”
她悠悠长叹,望着远方,那几个捡拾柴禾的孩子早已消失无影。“在皇家,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幸福、快乐?暗潮汹涌,尔虞我诈,行差踏错,便会死丧黄泉。玉妃许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才会留下遗言,要你不再回齐国。”
在宇文珉的面前,夕榕仿佛又回到几年前,没有防备,没有算计,只是与一个久违的朋友谈着心事,聊着闲话。
宇文珉会是玉无垢,会是那个让她眷恋过、许诺过的男子。
只是关于她与玉无垢的一切,就似她前世是女探员一般,久远了,亦如化成了前世一般的故事。
宇文珉缓缓走近,今日的相拥,是他想过许久的,他恨过、怨过,却在知晓实情的那刻,只余下对她热烈的爱意。“可我到底过不了‘情字一关,终是因你回到了齐国皇家。”
“因为我?”夕榕面露疑色。
她只是一介寻常女子,竟让他放弃平稳、洒脱的生活,甚至令他一把火烧了记载了他幸福与快乐的山庄,这需要多大的决定。
“当年,我去京城找你。因你说不认识我,我大醉一场,那一醉亦发生了太多的事。”
宇文珉的神色里掠过一抹惊艳的愤怒、哀痛,仿佛那是他灵魂深处不能触碰的脆弱,一碰就会破碎成片。
夕榕一直觉得,她的一句话,不足以让宇文珉一怒烧了山庄,绝决离开江南回转齐国。除非那些日子还发生了一些她不知晓的事。
脑海里,又掠过蔡新瑶说过的话,夕榕自认除了因自己是皇后人选,再无甚事阻拦了蔡新瑶。道:“你……认识蔡新瑶?”
“那个荡女!她……”
他是如何温润的男子,这样粗俗的话语从他嘴里出来,夕榕面露诧色,而他的眸底却流露着幽幽的怒火,是欲发而不得发作。他突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夕榕,只静默地望着远方,虽然他的面容里一如从前的平静,可夕榕知道他和蔡新瑶之间也许发生了什么。
“无垢。”她动情一呼,是对他的怜惜,“在我将要嫁入深宫为后前,蔡新瑶来长宁候府做客,而那一夜……亦发生了太多太多。”
她移着莲步,认识了宇文昊,她才知道,“失节”是有心人精心布下的局,她身上的血渍,双肩的齿痕、吻印,都只是一场戏。
宇文珉用繁复的表情望着夕榕,低声道:“对不起!”有愧悔,有歉疚,甚至还有许多让她看不明白的情怀,眼下最多的是他款款情深。
她别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她做了宇文昊的妻子,便不能再这般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夕榕正色,心头突地沉重起来,“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现下也到了与他了断前缘的时候,为何要做到果决,是这样的不忍心。
“不!夕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包括我回到齐国,也都是为你。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我心里的明月。长夜若没有明月,夜晚该有多暗;如若没有了你,我的人生该有多寂寥。”
第121章:误会6[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