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寂寞和空旷，将会永永远远地包裹着他，直到连最后一丝直觉也丧失殆尽。既然已经到了终点，那么，什么都将是“永恒”。
然而，毕竟还是有那么多的变故。有好的也有坏的，既定的轨道，从来便不可能真正长久下去。
洛衫在林泉镇外，一呆就是两个月。整整两个月他起不了身，就那样躺在床上，一切都由佩儿照顾着。所幸佩儿的家在镇郊的树林里，四周没有人家，不然的话，非得惹出许多闲话不可。但尽管如此，洛衫心里也觉得万分过意不去。佩儿倒是全不在意，总是一如既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也亏得她的照料，洛衫终于是从濒死的边缘被硬生生拉了回来。两个月过后，他已经可以起床走动，体内的魔法力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佩儿从河边打水回来，看到洛衫正在屋外练习自己的魔法，于是放下水桶，饶有兴味地看了起来。她早就知道洛衫是一个法师，但看到他显示魔力，却是第一次。
只见洛衫双手挥舞，左右手分别射出不同色彩的光芒，犹如两个小人正在互相决斗。一道灰色的光束犹如灵蛇一般，在他周围圈转，而另一道白色的光芒，则聚集成了结界的形状，横在另一边。那道灰色光芒转了数圈，忽然猛地一颤，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过去，从后面击向结界。眼看就要一击命中，那结界却如同活了一般，白色光芒散了又聚，居然在瞬间重新聚成了一道反方向的屏障。两股力量交击，发出沉闷的钝响，似乎相持不下。那道灰色光芒却又蓦然一分为二，一道较强的依旧在正面和结界相抗，另一道细弱的光束却又在空中转了个身，猛然击向结界的背后。轰的一声，结界溃散，两道灰光再度合为一体，而白光却已经没有了形状，犹如两名战士交手过后，一人不支倒地，而另一个则在欢呼着胜利。佩儿看得有趣，不由笑出声来。
听到声音，洛衫连忙收回了魔力。“佩儿。”他转过身去。“你回来啦？”“嗯。”佩儿上前几步。“傻小子，恢复的很不错嘛，都已经可以这么从容地释放魔法了。”“这……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洛衫想到这两个月来的尴尬情景，不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的魔法还没有全恢复，倒是让你见笑了。”“哪里。”佩儿正色道。“你的法术很厉害呢。我虽然是个剑士，不会魔法，但是你方才那种两面夹击的方式，和剑术里的道理正好异曲同工。剑术中讲究的是出奇制胜，而不是完全以力量决胜负，如果能够掌握对手的破绽，就可以用较小的力量击败强大的敌人。这一点上，那些林泉镇里的法师没一个意识到的，一个个都只知道拼命，可是，如果碰上了强大的对手，还一味的比拼力量，还不是找死吗？光是这一点，你就比他们要强。”
“佩儿，瞧你说的……我的魔法，跟你的剑术相比是差远了。”
“魔法跟剑术，其实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佩儿望着他。“我师父常说，虽然魔法修炼较之剑术更为简单和快捷，成效也更快，但剑术修炼到一定层次，也能和大多数的魔法师匹敌。如果剑术和魔法同时修习的话，魔法的力量和剑术的速度相结合，更能令修习者一日千里。大陆上顶儿尖儿的高手里，有不少便是剑术魔法双修的。只不过剑术名师难得，能够有耐心同时修炼这两者的，更是寥寥无几。洛衫，我看你的资质和悟性都不错，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把我的剑术教给你，两者结合，修为定能突飞猛进呢。”她忽然对洛衫不再以“傻小子”相称，洛衫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佩儿，如果你愿意教的话，我当然是乐意学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佩儿喜形于色。“我还从来没有教过别人剑术呢，傻小子，你是第一个。”“荣幸之至。”洛衫笑着。“要不然，我们现在开始？”
“喂。”佩儿忽然板起了脸。“我是师傅，什么时候开始当然是我说了算。你做徒弟的，一边乖乖呆着去。”洛衫愣了一下，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是傻小子，我逗你玩的呢。”佩儿忍不住笑出声来。“随便一句话都当真，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
“我……”洛衫讪讪地回答了半句。其实他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也绝非榆木脑袋，和父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颇有鬼点子，弄得双亲忍俊不禁。然而，不知怎的，在佩儿面前，他总是轻松不起来。
大约是佩儿两个多月的细心照料，令他心下过意不去。以至于佩儿每一句话，他都当做圣经对待。“好啦好啦……”佩儿觉察到气氛的尴尬，于是连连摆手。“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我们这就开始吧，你先歇歇，我去找把剑给你。”
“剑术之道，主要讲究的是速度奇快，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和角度进行攻击。用速度压倒敌人。然而现在大陆上的剑士，大都领悟不到这其中真意，一味以蛮力取胜，这样的剑法对付一般的土匪盗贼还可以，但要是与法师对战的话，就纯粹是用自己的短处对抗对手的优势，毕竟魔法力量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那样练剑，就完全脱离剑术之道了。剑士不是魔法师的对手，也正是因为此。来，你学着我这样，长剑和你的身子有一个角度，略略朝上，这叫起手式。从这一招开始，就有连续的六十四招剑法，一气呵成，都是我师傅亲自传授的。来，我先练一遍给你看看。”
话音未落，长剑便已经在风中抖出数个剑花。佩儿的身形在一瞬间飘忽起来，剑刃破空声中，衣裙舞动，恍如一只在风中飞舞的蝴蝶，剑剑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出手。洛衫自忖若是与佩儿这般交手，他的魔法虽然力量强劲，却完全没有这般的灵动和飘逸，只要一击不得手，被对方欺过身来，剑剑强攻，自己的魔法结界再强也着实难以抵御，要说反击，就更加困难了。要想取胜，除非是用不间断的光束远距离猛攻，使得对方近不了身，但这样的攻击对魔法的消耗非常之大，而对方却完全可以寻找破绽，伺机攻击，即使不胜，也可以从容遁走。
那么，如果按照佩儿的说法的话，真正的剑术之道，其实并不弱于魔法呢。
魔法与剑道。那一瞬间，洛衫只觉得忽然见到了新的天地。许多原本不成形的想法开始明朗起来，为什么不能将魔法和剑术融会贯通呢？如果用剑作为兵器，那么，不论力量在怎么强劲，也只不过相当于手臂长了一倍而已。但是，如果以魔法作为长剑，用魔法光束施展剑招的话，那么，岂不是相当于拥有了一柄极长的兵刃？
洛衫虽然限于见识和资质，对于这些道理还只是有些朦朦胧胧的了解，但是，仅仅是这些粗浅的认识，已然令他受益匪浅。
片刻之间，六十四招剑法就已经使完。佩儿收起长剑，微微一笑道。“这套剑法，是师傅的得意之作，有个名字叫做‘创世，是因为师傅他认为这套剑法勘破尘世剑术，其他剑法重力不重意，都不足以成为真正的剑术，唯有这一套‘创世剑才是剑术真谛。我十五岁那年承蒙他老人家传授，到现在已经练了三年，但还是及不上他老人家的皮毛。”
“徒弟都已经这么厉害，师傅一定更加超凡脱俗了吧。”被佩儿绝世的神彩所慑，洛衫这句话说得诚挚无比。“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拜见一下这位老前辈。”
“你想拜见我师傅么。”佩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我师傅如果能见到你，一定也很高兴的。可惜，他三年前传完我这套剑法之后，就已经去世了。”
“佩儿，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佩儿摇了摇头。“不知者不怪，何况……生老病死，本是人世常情，何况师傅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了。来，拔出你的剑，这一套剑法学起来可不容易。”
佩儿虽然平时有说有笑，但教起剑法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洛衫只要有一招使得不对，她便立刻指正。洛衫从小学习的都是魔法，从来没有真正地握过剑，这一番一上手就要学习如此高深的剑术，不由倍感吃力。一天下来，六十四招剑法也只学会了七八招，而且动作笨拙，往往便使得牛头不对马嘴。佩儿似乎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指点得更加详细，何时应该收力，何时应该变换脚步，都说的一清二楚。洛衫用心记忆，第二天便大有进步。他的资质本来甚好，魔法力量又颇为充沛，到了第四天上，居然就已经能把一套剑法使得有模有样，至于细节处不甚流畅，那也强求不得，用佩儿的话来说，她当初学完这一套剑都用了大半个月，真正融会贯通，更是花了大半年的功夫。何况剑术与魔法大同小异，同样的剑招，同样的法术，功力有深厚差别，使出来威力差距便是巨大。佩儿纵然能把每一招都使得迅捷无论，但若是与她的师傅相比，那也就不值一提了。
佩儿每日教导洛衫练剑，到了用饭的时刻，便留下洛衫独自练习，自己做好了饭菜端出屋来，两人在河边席地而坐，边吃边聊，生活也算是有滋有味。只是洛衫心中常常还会浮现出沁妍的影子，挂念她现在的情况，不知他离开过后，沁妍过得怎么样，洛夫古德山庄又有没有因为自己而受到灵神殿的威胁。每当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过去找她，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让沁妍受到伤害的话，那他真的宁可死掉。然而，灵神殿爪牙无处不在，自己伤势未曾痊愈，又不便就这样离开佩儿。何况洛夫古德子爵魔法剑术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就连明光对他也颇为畏惧，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沁妍跟着她的父亲大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情也就稍稍平复。佩儿心细如发，自然看出他心中忧虑，但即使是练剑之余，也从不问起。
这一日，两人进行实战的训练。起手式之后，便是洛衫挥剑抢攻，一套六十四招的创世剑，虽然速度上还差得许多，但已经颇有架势。加上洛衫本身魔法力量充沛，每一剑使出来都浑厚有力，佩儿虽然只守不攻，居然也不敢大意。
片刻之间，六十四招已然使完，洛衫再度出剑的时候，也下意识地加上了些许变化。佩儿见洛衫悟性如此之高，也不由欣喜万分。又斗了数十招，眼看着已经是正午时分，佩儿格开洛衫的攻势，退后几步，笑着说道。“好啦，进步真快，休息一会吧，我去做饭啦。”
话音未落，却只见洛衫变了脸色，伸手指着她身后林泉镇的方向，惊道。“起火了！”她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林泉镇火光大作，浓烟四起。她从小在林泉镇长大，对镇子感情颇深，此刻见到这冲天的火光，心里不由焦急万分。“洛衫，我们快去看看，别是出什么事了。”
“抓着我。”洛衫收剑入鞘，双手一扬，一阵清风悠然而至。魔法力量丝丝缕缕笼罩全身，御风之术在顷刻之间发动。他当初被哥特重伤，魔力损耗颇大，但两个月的静养之后，也已经恢复到了原先的七八成。如今虽然带着佩儿，但到镇上的那段路程，仍然是须臾即至。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第十二章 林泉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