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段安丰,朋友们叫我“段子”。
2007年,我从大学毕业之后,放弃了考研,也放弃了家里安排的工作,怀着一腔青春的热血,毅然踏上了支教的路程。
我的支教地点总共换过两次,第一次在我国中部的某个县郊,一所乡村小学。
在那里我只待了平平淡淡的一个学期。
那年寒假还没结束,学校便通知我,县里为了改善农村儿童的学习条件,决定裁撤这所小学。
校内的学生统一安排到最近的一所新学校去,教师由县里统一安排,支教老师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了。
这一次的支教,除了让我学会了自己洗衣做饭以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叙述的。
接受了校长的感谢和祝福之后,我只好重新选择了另一个支教点。
本着哪里最艰苦就去哪里的原则,我新选择的地方在四川,一个出门要走四个小时山路的山沟沟里。
不过,这一次又只待了半学期,我便卷着两裤腿的泥浆,和满面的灰尘,再次离开了支教的小学——2008年5月12日,四川地震了。
学校垮塌了,孩子们被送往最近的城市安置,在各个学校的操场上,搭着帐篷和简易房,和当地的小朋友们一起学习。
我在做了一个多月的志愿者之后,拖着一身的伤痛和满手的老茧,告别了这个让人流过血,也洒过泪的地方。
在这里,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
不久之后,我参加了第三次支教,故事也就从这里说起。
上学时应该都学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其中有一段背诵课文,至今记忆犹新。
“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本以为一段光荣的支教生涯,能够为我的青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让我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必悔恨,更不必羞愧。
可是,我永远都想不到,这是我这一生噩梦的开始……
2008年的冬天,我在家休养了两个多月,救援时落下的腿伤早就好了,腰伤好不了,可也坏不到哪里去。
正当我闲极无聊的时候,接到了一份邀请——南方某个偏远山村的支教老师因病提前离岗了,问我愿不愿意去那里接任。
母亲当时很不高兴:“你苦也吃了,罪也受了,为什么还去那种地方?”
我说:“因为那里的孩子没老师啊。”
就这样,我再次离家,乘火车到达那个叫做“丰北”的县城。
到县城转三蹦子、长途车,到了离县城三十公里的一个小镇——长水镇。
说是一个镇子,其实只有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街道,两边除了几家吃食店,还有一些日用百货之外,最能跟现代社会接壤的,就是一座破旧的加油站。
我最终的目的地,是长水镇南面山坳里的罗家村。
来接我的人,是一个穿着破皮袄,四十岁左右的老乡,与唐朝的一位将军同名,叫做罗士信。
这是我来到长水镇第一个认识的人,在今后的故事中,我们也将不止一次地提到老罗的光辉事迹。
老罗是个超级烟鬼,邀请我来支教的朋友开过一句玩笑:他家的腊肉从来不用火坑熏,全靠他的一杆老烟枪。
我按约定站在加油站外,第一眼就认出了老罗——除了他,谁敢蹲在加油站里抽烟?
于是我立刻上前打招呼:“罗叔!”
老罗那双半眯着的眼睛瞪开来,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连忙站起来伸出手:“哦!你就是段老师吧。”
老罗的普通话说的不错,唯一让人不敢恭维的,是那扑面而来的一股浓重呛鼻的烟味。
我伸手和他握一握,笑道:“叫我段子好了。”
“那哪行,段老师,来!”老罗表现得十分热情,不由分说,就从我手中抢过行李,指着正在加油的一台旧拖拉机,“这是我跟队里借的拖拉机,专门接你的。”
“谢谢。”
老罗大拇指一掐,熄了烟锅,走到拖拉机前,二话不说拔了油枪,向加油站里值班的人喊道:“武子,油钱记账!”
值班室的窗户里探出一个脑袋,是个瘦弱的后生,向老罗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我心想,这地方倒挺淳朴的。
老罗把我拉上后面的车斗,吐了口浓痰,轰隆隆便发动了拖拉机,一踩油门,在车头喷出的黑烟之中,扬长而去。
拖拉机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显得颠簸不堪。
我只好强忍着肚里的翻江倒海,站在车斗里听老罗叙述此地的乡风民俗。
“我们这啊,啥都好,就是太落后了,娃娃们连学都上不起。”老罗说,“没文化,不识字,能有什么出息!段老师,你说是不是?”
我只得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唯唯诺诺,有时插一两句话:“把庄稼种好了,也有出息的。农民的成就未必不如城里人。”
我刚想举袁隆平的例子,老罗笑道:“我们这里有句话,叫‘田地里头有金银,不过要想刨出金银
第一章 远赴山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