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斩断,像是要让一切回归起点,只是那起点,并非开始,已是结局。
颜折风难以相信地摇了摇头:“叶卓言,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叶卓言并没有回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比以往更甚,只是眼眶微红,神色却决然。
颜折风笑了几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转身踉跄着朝外走去。
梁远州站在原处,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向着他迈出一步。
只是那一步,也只堪堪走出一半。
“你走吧。”他开了口。
“卓言,我……”
“走!”
他打断他的话,几近声嘶力竭。
梁远州看着他,看那朝阳的光芒为他鬓发镀了浅浅一层金色,看他眉眼如故,只是又不似当年。
他原本想说,他知道的,他知道被所有人误会,父母亲族无辜枉死是怎样的感觉。
他都知道,也都明白。
只是好像,有些太晚了。
有许多话,只在某个应该的时候被说出来才是刚刚好,过了那个时候,便成了于事无补的解释,成了最不被需要的多余言辞。
他走了,像是把不夜阁里那些金银财气都带走了似的,让这整间屋子里都瞬间冷了下来。
叶卓言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忽然失了凭依般,跌坐在地上厚厚的绒毯上。
“公子!”砌玉冲进来,有些惊慌。
叶卓言靠在长榻上,闷闷地咳了两声,忽然攥紧了身上的衣裳,像是很冷一般,如同一个孩童似地瑟缩一团。
砌玉上一次见到公子这样,是八年前,刚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
有一晚,长安下了大雪,整个王府都被白雪覆盖,可公子畏寒,外头天寒地冻,屋里也一定烧得暖暖的。
只是那天夜里,公子还是抱膝坐在地上,像是无人可依的孩子一般,就那样坐了一夜。
那天之后,公子便真正成了世人眼中的“纨绔”。
可如今……
“公子,要不然再请郎中诊一诊……”
屋里静悄悄的,砌玉就蹲在旁边安静守着,良久,才见叶卓言重新抬起头来。
“不必了,这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治也是白费功夫罢了。”
他垂下视线,看向自己的右手。
恍然好像看见了残雪剑犹在手中一般。
叶卓言忽然笑起来:“荒唐,荒唐!”
“公子……”砌玉忽然有些担忧。
叶卓言摇摇头,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衣袍,看向窗外。
日光正盛,不夜阁的阵阵音律里,长安城的小贩早开始了新一日的叫卖。
远近的房顶连绵成这盛世图画,恍惚当年。
“砌玉。”叶卓言开口。
砌玉连忙应声:“公子,有新的安排吗?”
“备车,递拜帖,我要去看看皇祖母。”
“是。”
砌玉很快便去准备了,昙娘贴心地将门关上,于是这偌大的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又短暂地只剩他一人。
叶卓言负手立在窗前,也不知视线究竟落在窗外的哪一点上。
在这样的安静里,他听见世间百样声音,只是他忽然很悲凉地想着,这百样声音里,竟没有哪一个,是属于他的。
林绝弦走了,颜折风走了,梁远州走了,他们都离开了,终于到了只剩他孑然一身的时候。
也终于可以孤注一掷一回了吧。
“昙娘,什么时候了?”
昙娘竟真的没有照顾生意,还候在门外。
她听见了里头的声音,推门走了进来,远远地站着答话:“回王爷,中秋不远了。”
昙娘一向是个聪明的女人,叶卓言欣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却凉凉的,并不达眼底。
“支些银子,中秋时候凡是来客,都送些礼物,就说是本王的心意。”
昙娘心下微惊,只是面上却仍是挑不出错处的笑意:“王爷放心,都会安排妥当。”
中秋。
叶卓言望着窗外,忽觉有些嘲讽。
今年终于可以圆了皇祖母的愿望,只是不知皇祖母会不会怪他这不孝的孩子,始终不曾放下仇恨呢?
第 86 章 孤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