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督鉴司内，各处却都亮着灯。
只是关押犯人的牢房到底暗一些，重犯所在的地牢，便是这暗处之中的暗处，只有巡逻的队伍走过，才偶尔透进一丝光亮。
到后半夜，这里就更安静了，只是安静和安静也并不一样。
被铁链锁了手脚的钟勤，虽然受了伤，可毕竟也是江湖上的高手，那突然陷入的死寂，让他敏锐地察觉到，是有人来了，而且，很可能是救他的人。
“我什么都没说。”感觉到那一丝气息的时候，钟勤缓缓开口。
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里有人，更或者，他能确定这个地方已经没有督鉴司的活口了。
阴影里，走出一个黑衣黑斗篷，巨大的帽子压得很低，脸上还带着纯黑面具的人。
他就像一个融进黑暗里的鬼面修罗，悄无声息地出现，走动的步伐似乎甚至惊不起灰尘。
但凡习武的人，单只这一下便能感觉到，对方是江湖中都不可多见的顶尖高手，这种高手，往往出现了就会让人本能地害怕。
“很好。”那个人开口了，嗓子里挤出奇怪的声音，不是他真正声音的样子，诡异又难听。
钟勤似乎习惯了，他的脸色变了变，问道：“你能救我出去的，对吧？”
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但是并没有很明显地笑出来，只是道：“救你出去，有什么必要？”
聪明人之间的话有时不需要说得太过浅白，钟勤不傻，又和这人来往多年，他最清楚这个人的意思。
“你们不能抛弃我，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督鉴司的刑罚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扛下来了！”
他有些激动，带着铁链哗啦哗啦乱响。
可这个地方就像是被屏蔽了似的，没有任何督鉴司的侍卫循声过来。
黑衣人的嗓子里溢出一丝冷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不过四个字，钟勤却好像感受到了比在面对梁远州时更为凛冽的杀意。
他的目光顿时像淬了火般愤怒：“你们不能这样！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把林绝弦抛出去了，所有的事情都会推到他身上！你们不能放弃我！你们做过什么，我都知道，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你好像太激动了。”黑衣人平心静气地说道。
钟勤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明白黑衣人的意思，也在那一刹忽然明白自己话里的漏洞。正因他知道得太多，他才活不成啊！
“你好像把那位梁司长当傻子。”
“我与他周旋了那么久，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蠢材。”黑衣人的声音有些许厌恶，他戴着黑手套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被灵巧地转动着。
仿佛是想让曾经的合作伙伴死得更清楚明了一些，他又开口：“你与江之涌已经暴露了，有鬼医解蛊，林绝弦必定和盘托出，你觉得你不交代，会有什么影响吗？”
“梁远州没有证据，他就查不下去！他们只有一块玉罢了，给我时间，我能做得更干净！”
黑衣人听了直摇头：“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这么些年，你连叶卓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废了都不清楚，你觉得主上还会信你吗？”
“是你们当初不让动他！明明江之涌有更多手段，还不是因为你的话，才一样都没使出来！”
“废物。”黑衣人发出一丝奇怪的不屑笑声，“跟端王府来往八年，都没让你明白主上的意思，你可死得一点都不亏。”
钟勤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刀尖。
端王府来往八年……务必留下叶卓言的一条命……
“你们，你们是要……”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而在他即将大呼出声的时候，那锋利的匕首眨眼之间割破了他脖子的血肉。
“蠢材。”
黑衣人又用他奇怪的声音，对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钟勤骂了一句，而后如同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有些阴暗的牢房里。
血腥气弥散开来，很快与外面同样的令人遍体生寒的气味融合在了一起，紧接着，外头传出一声低喝。
“什么人在那！”
宋嫣探身便追了上去，可是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却迅即非常，连她都不能捕捉到分毫。
岑清风重伤未愈，本是躺了太久所以出来走动几步，却不想竟遇到这般堪称惨烈的场景。
他扶着墙壁，看着面前不远处已经倒地的督鉴司同门，眉心深深锁了起来。
“咳……”急火攻心，他没能说出话，倒先咳了出来。
“你怎么样了？”赶回来的宋嫣表情也不是很好，显然没有追住那黑衣人。
“快去找司长，出事了。”
*
“钟勤死了？”
半个时辰后的御书房，梁远州面色凝重，立在周帝叶致面前。
叶致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只是很快，又被他一惯的从容掩饰了下去。
“怎么死的？”
第 80 章 后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