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机会,要别人赏赐?
甚至有一瞬间,叶卓言没有明白林绝弦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手上的力道本就不够,如今松了一下,林绝弦方一下跌回那椅子上。
那浣音门门主自嘲似地笑了一下:“叶卓言,良知换不来命,我想活着,有错吗?”
“可没人拦着你活!你想活着,你大可以在江湖上好好活着,端王府那些性命何辜?他们难道不想活着吗?”
“我没有杀人。”林绝弦移开了视线,语调忽然冷了下来。
叶卓言看着他,头一次觉得这人竟是如此不可理喻。
“证据当前,钟勤都进了大牢,你还要否认吗?你也知道那玉是在你宫徵别院找出来的,你也知道本王这些年究竟在调查些什么,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你一句‘没有就想搪塞过去吗?”
“叶卓言,我说了,我没有杀人。”
叶卓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抿的唇线显示出他如今极度压抑的愤怒情绪。
他当然知道审案不能着急,可他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玉玺的线索八年里他从未放弃,可还是等到林绝弦回到长安才查出眉目,叶卓言不傻,他猜也知道林绝弦必定是自己放了线索给他。
可他既让人查到他自己身上,为何到了现在却又矢口否认呢?
梁远州上前,抬手轻拍在叶卓言的肩膀上:“卓言,交给我吧。”
他答应带叶卓言来此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到了也许会是这样的结局,可他到底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林绝弦和叶卓言,都能从那个梦魇里走出来。
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吧,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只八年前的那件事,更有这八年来,虽失去联系,但又处处有所耳闻的点点滴滴。
信任一旦消失,再想建立,难于登天。
叶卓言深深看了林绝弦一眼,终是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去。
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坚强,他没法在端王府的事情上保持绝对的理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梁远州所说没错,他审不了林绝弦。
从牢房出来,外头是艳阳一片,明媚的阳光好像在那牢室的墙壁处故意形成一条亮暗分明的交界。
一边是光明遍野,一边是黑暗丛生。
砌玉走上前来,沉默着打开了伞。
“十七,带王爷去明心堂。”
那名唤十七的小侍卫连忙上前来,恭恭敬敬地道:“属下遵命。”
叶卓言还记得他,年纪不大,不知为什么这样小的孩子也会进督鉴司来。
行去那明心堂的路上,叶卓言到底是开口问道:“你叫十七,是因为今年十七了吗?”
那小侍卫显然没想到端王殿下会跟自己说话,他可还记得上次见到端王殿下时的样子,心里害怕得紧,唬了一下才忙道:“属下这名是去年起的,今年十八了。”
“怎么这么小,就来督鉴司了?”
砌玉在旁边跟着,刚想说,好像公子成名的时候也不过是这个年纪,便听见那小侍卫有些激动的声音。
“已经不小了,司长在我这个年纪时,便已能去北境破大案了!”十七有些兴奋,显然是想到了许多从同门那里听来的关于司长的故事。
其实梁远州到底在北境做了哪些事,连督鉴司之中的人也并不尽数知晓,但正因为不知者甚众,事情才越传越往神乎其神的方向去了。
“属下还是太愚钝了,自然不能与司长比较……”十七说着,又憨憨地自己笑笑,显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模样。
砌玉在一边听着,心里头已是翻江倒海,只怕公子下一刻就命他将这没眼色的臭小子扔出去。
他虽不知为什么,可公子在梁司长的事情上总是奇奇怪怪,尤其与八年前扬名武会有关的事,公子的诸多反应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十七什么都不知,胆子倒是不小。
砌玉常跟在叶卓言身边,已明显感觉公子周身冷了下来,可那名叫十七的小侍卫倒是有些后知后觉。
那兴奋劲,直到发现王爷并不理他了之后,才突然间,有些惶恐地消散下去。
而后便是一路沉默,直到到了明心堂,十七领着二人进得院中,小心翼翼地介绍。
“这是司长的公署,请王爷在此稍等。”
叶卓言看了那小侍卫一眼,便向屋内走去。
这里一应布置也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简单,只是多了些放置卷宗的架子。
叶卓言走入其中,环视一圈,又瞧见那小侍卫仍小心在门口候着,心下失笑,开口道:“想走就走吧,这里我还算熟悉。”
十七听了如蒙大赦,犹豫了一小下,便连忙行了礼告退,一溜烟地跑了。
叶卓言瞧着那身影溜得倒快,不自觉笑出了声。
砌玉收了伞进来,方巧瞧见公子脸上的笑意,他心内惊了一下,再转头往外看时,那小侍卫只剩一瞬的背影了。
可就是那背影,他忽然之间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十七的样子。
他那时就觉得那个背影有几分熟悉,如今细想来,怎么倒有些像公子呢?
“发什么呆?”叶卓言瞧见砌玉呆呆立在门前,开口问道。
砌玉一下回了神,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属下觉得……”
“觉得什么?”
“督鉴司应该不养闲人,可……”
第 78 章 覆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