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砌玉俯身将自己带着的那些册子一一摊开在床边摆着的长桌上。
昨夜他已看过大半,此时分门别类打开,自然清楚不少。
只是他一抬头,却赫然看见,自家王爷仿佛并没有在听,反而是就着梁司长所端的粥碗在喝白粥!
一个大男人,在喂另一个大男人喝粥,问题是,砌玉瞧着竟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觉得好像就应该这样。
他慌忙垂下视线,心跳得像打鼓,乖乖,王爷多不喜欢督鉴司他可是知道的,他是王爷的暗卫,怎么能觉得梁司长是个好人呢?
叶卓言旁若无人地一口一口喝着粥,看似并没在听,实则他在想另一个问题。
引他到镌玉坊的人尚能拿出边角的碎玉料来,为什么在镌玉坊内反而收获寥寥。找到的几片玉屑倒都能提供些眉目,但和当初在端王府发现的那块还是相距甚远,难不成是在太师府吗?
“镌玉坊的账目,有许多确系伪造,银两来路去向实则不明,若要有结果,怕还要等案卷阁核查。”梁远州听见砌玉提及账册之事,便道。
叶卓言原在喝着粥想着事情,闻言原本吞咽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向梁远州,眸光中竟闪出一抹促狭来。
“梁司长跟我说督鉴司内里的事,只怕不好吧?”
梁远州神色如常,连给他盛粥的动作都没有停一下:“此事呈报圣上乃是因江之涌绑架你而开始,你既牵涉其中,这些事自然不必瞒着。”
叶卓言轻挑了一下眉:“说江之涌绑了我?那镌玉坊呢?端小王爷好好的纨绔不当,跑去一个鸟不拉屎的镌玉坊做什么?梁司长这么谨慎的人,不会真就那么呈报圣上了吧?”
就好像是猜到了他会有此一问一般,梁远州答得顺当:“端小王爷在南安坊见到一块好玉,遍寻不得,这才打听到镌玉坊的所在,不料竟牵扯出江太师贪墨的大案。殿下素来喜好金玉珍宝,若说是爱惜美玉,满朝上下想必也无人敢置喙。”
砌玉低着头,听着梁司长在那三两句话就编了个全然不同的故事出来,不免暗暗撇了撇嘴。这督鉴司京中谁不知道?那可是直属圣上的,文武百官哪个见了不得礼让三分?如今督鉴司的司长自己扯谎骗那高位上的人,这胆子已不能用“大”来形容了,这是不要命。
叶卓言不急着喝粥,很认真地看着梁远州,良久,才忽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原本松快的气氛因他这一句话出口,登时又好像寒冷下来。
斩锋偷偷看了一眼砌玉,砌玉轻轻朝他摇了摇头。
他们都能听出来,王爷这是有点生气了。若是换个场合,砌玉必是要维护自家王爷的,但是面对梁司长……情况屡屡不一样,他觉得还是不要冒然掺和进去的好。
梁远州终于抬起头回望着他:“因为我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江之涌贪墨的真相,有人借刀杀人的真相,还有,”他顿了一下,目光中忽然淬了辨不分明的隐痛,“元初四年端王府案的真相。”
*
砰!
门在他面前被关上,梁远州手里还端着温热的半碗粥,对着那已经紧闭的房门默然叹了口气。
门里边,砌玉心有余悸地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却见王爷靠在软枕上,容色冰冷,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
砌玉朝门外看了一眼,人影还映着,显然被“撵”出去的梁司长还没走。
梁远州想过那些话说出来,叶卓言也许会生气,也许他们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关系又会回到初到长安时那样。
但他不能不说。
昨日在他和叶卓言身后的,除了督鉴司的人,就是钟勤和他带来的御剑山庄的人。
梁远州虽尚不知叶卓言和钟勤之间有怎样的关系,但此前在扬名武会所见,让他不得不防。
要防,就需得让他知道,他在督鉴司究竟是在做什么。
他垂眸看着那半碗粥,苦笑了一声。
罢了,也该给他些时间。
毕竟在去镌玉坊之前,连他自己都觉得江之涌只怕就是端王府一案的幕后黑手,谁又能想到,权势滔天的太师大人背后,竟然另有主谋呢?
细密的雨丝在这个时候很合时宜地落了下来,夏日的闷热终于在朦胧的雾气里消散些许。
几个未打伞的督鉴司侍卫急急地从这院子前的一条小路上跑过,冷不防,竟然是瞧见花丛后头,他们那素来不近人情的司长大人,正坐在房檐底下,捧着碗白粥,吃得香甜。
第 60 章 推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