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一百零二章 剔骨之痛[2/2页]

九十日春光流年渡 危余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p;  慢慢的,有几个骑马的汉子朝这边走来。
      现在季离忧甚至连他们脸上每一处皱纹都能看得很清楚,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毛孔正翕张,衣衫跃动。
      而他们却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你是在带我看回忆吗?”季离忧望向卫琅。
      卫琅疑惑,“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个人的回忆?”
      大多数人在这种奇异的情况下,都一定诧异不已。
      但季离忧早已见过许多次。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
      季离忧看见了一汪清潭,但水面宽广,像是看不见尽头。
      有一男一女躺在草原上的高地,大雪落下,两人在雪中殉情。
      后来草原上的狼群来了,将两人啃食干净。
      就在这一瞬间,季离忧慢慢地转过头,凝视着他,本来已因为疲倦悲伤而有了红丝的眼睛,忽又变得说不出的清澈冷酷,刀锋般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以后,不喜欢悲伤的故事了,你不要逗我哭。”
      卫琅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种墨脱花的由来,再说,你真的觉得这让你很难过?”
      “人都殉情了,难不成还是个欢乐的故事?”
      卫琅又笑了,笑得却已有些勉强:“如果我告诉你,他们去了腾格里那里,你信不信?”
      季离忧道:“都被狼啃干净了,还去什么天神那里。”
      “你知道腾格里是失韦的天神?”
      季离忧点点头道:“我听闻老头说过。”
      卫琅不笑了,过了很久,才缓缓地道:“草原上对于亡者最高的敬意不是用最好的棺椁下葬,而是天葬。”
      “天葬?哦,就是进狼肚子里。”
      “你不相信?”
      “不信。”季离忧摇头。
      “你是不信天葬还是不信腾格里?”
      季离忧闭上了嘴。他知道接下来随意说一句话就能惹恼这个从草原来的人。
      卫琅淡淡道:“你怕你说的话惹我发怒?”
      季离忧不否认。
      “你不是腾格里的信徒,我不会怪你。”卫琅说。
      “多谢。”
      “你是闻先生的信徒吗?”
      季离忧的手握紧,心却沉了下去。
      卫琅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也没有必要追问。
      “那你有没有在他身上见过这个?”
      季离忧的脸一白,“没有见过。”
      这殷红的,像是女子额间的花钿,却比女子的花钿妖娆诡异百倍。
      他当然见过。
      “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季离忧现在知道了他今天算是个不速之客,“信,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信你的话。”
      “我现在告诉你,他不是神嗣,已是堕神。”
      季离忧冷冰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若不是罪恶滔天,他不会被剔仙骨,这印记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卫琅道。
      季离忧反问,“你见过这印记?”
      “也许你不知,腾格里给了我天眼,可以看出三界之外,他的伪装,逃不过我的眼睛。”
      季离忧点点头,“厉害。”不甚经心。
      他好像明白了,说书人背后的伤痕,那一道一道的不是鞭痕,也许是剔除仙骨留下的伤口。
      他也只是见过那么一次。
      “你不该和他为伍。”
      季离忧笑了,“你得躲远一些了。”
      “为何?”
      “因为,对闻老头来说,杀人,百无禁忌。”
      “我很想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但我觉得,你不会信我。”卫琅说。
      忽然,他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卫琅留下一句,“若有事相求,必前来相助。”
      凌空翻身,跃出窗外。
      季离忧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却带着种很奇怪的神色。
      霍然转身:“你回来了?”
      季离忧看着他,仿佛想开口,又忍住了。
      他整个人忽然都变得冰冷:“他和你说了什么?”
      季离忧指了指瓶中的花,“他在告诉我,墨脱花的由来。”
      他握住他的那只手好冷,冷得可怕。
      但季离忧紧握住他的手,黯然道:“他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你骗别人我觉得有意思,但你骗我,我总是想杀了你。”
      季离忧的心里就像是有把刀在搅动。
      说书人轻抚着季离忧苍白的脸:“你记住,你今日没有见过卫琅,你一直一个人呆在季府,谁也没有见过。”
      季离忧没有开口,没有动。
      他似已完全麻木,呆滞地成了一个傀儡。
      片刻后,季离忧回过神来,见他已经换了身衣服,问道,“你回来了?”
      说书人坐在桌边,伸着手道,“我很累,你到我身边来。”
      季离忧问道,“你还要多久办完你的事,我实在不想呆在良渚了,我想婴师傅他们了。”
      说书人没开口,低着头。
      季离忧蹲在他面前去看他的眼睛,“你怎么了?”
      “我说我很累,你抱抱我好不好?”
      季离忧叹息,永远都不知他在忙活些什么,他不说,他便不知。
      厌倦又沮丧,季离忧无奈。
      他替他摘去背后的一片花瓣,与此同时发觉他身上有女子的脂粉味。
      他忽然开了口,“你今日在府中做了什么?”
      季离忧平静道,“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看书,弹弹琴。”
      他说他头疼,季离忧替他揉着,“是我让你头疼了?”
      说书人没回。
      “你和我这样,估计是不到伯虑就得散伙。”季离忧故意说。
      他在他身后替他按揉头,说书人不知是被他哪一句话惹怒,登时将他倚在桌边,也不顾他身后直接撞到了桌角。
      季离忧挣起来,“你不长眼睛?我磕在桌子上了!”
      说书人松开他,“对不住。”
      两人颓然倒头就睡,各怀心事,没有一个真正睡着。
      季离忧蜷缩起来,他原本只是想拥住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
      说书人问他,“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你会如何?”
      “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季离忧闭了眼。
      “你会怎么做?”
      “这样说,不就跟做梦一样吗?既然是梦,醒来就好。”他说。
      “梦醒来,要是你发现我和你从来不认识,你会如何?”
      季离忧点头,“挺好。”
      说书人突然很想用枕头捂死他。
      “小兔崽子,白眼狼……”他下半夜絮絮叨叨不止,平日里听起来很威严又深邃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叫人头疼。
      季离忧只好转过身去,“这样行了吗?”

第一百零二章 剔骨之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