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男人负手而立,周身的冷肃,如冷夜的深沉。
看到视线内出现的奚鸢,那冷肃渐散,“平身。”
翟睿霖转过脸,仰起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桠上挂着一轮皓月。
“当年将军府一场大火,几乎吞灭了所有。”男人凝视着月光下浓墨泼过的树桠,“就只有它,火都烧到了树身,却硬生生地挺了过来,坚持到如今。”
奚鸢抬头,看着高出院墙半丈的合欢树,清幽的月光映着她冷冽的银色面具。
这棵合欢树是她爹和母亲成婚第二日种下的,到如今已有二十年有余。
从前,合欢花开的时候,阮绒最喜在这树荫下绣花。
树冠上全是绯红可爱的小扇子,树荫下那灵巧的手下也绣出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合欢花来。
风一吹,树上的花轻轻地摇曳,树下的花安静地绽放,相得益彰。
而她爹,得空就在这树下练功。
每日清晨都要先在这儿打一套拳法才去上朝。
到如今,将军府面目全非,只有这棵历经沧桑的老树物是人非。
“听说树皆有灵,它不过是想活着而已。树都如此,人又何尝不是?”
当年的那场大火里,又有多少人像这棵树一样,努力着,挣扎着,想要挺过来?
她爹,她的阿姐,嬷嬷,丫鬟,下人……哪怕是将军府守门的老狗……
可是,那么多人,那么多条命,谁都没有逃得过。
“它还是从前的它。”奚鸢伸出手,掌心贴着粗糙的树干,“可这将军府早已不是从前的将军府。”
顿了顿,“也或许……它也早已不是从前的它了。”
“那你呢?”
翟钧霖突然出声开口。
风卷过空荡荡的枝桠,发出轻微的悉率声。
奚鸢抿唇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她怎么说?
告诉他是吗?
她说不出口,那些人命,她无法忽视,更不能无动于衷。
“我还是我,你呢?”
男人执着地重复追问。
“你是皇上,我是将军。”奚鸢回答。
说完,她行了一个礼,离开了这个院子。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护国将军府里,全部都是熟悉的布置,可是却没有陈旧的记忆。
有些东西,哪怕修缮得和从前相差无几,哪怕一砖一瓦都一模一样,那也只是表象。
就像她和翟睿霖。
就算当初他也是迫不得已,就算现在他还是站在她的这一边,可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人命不可能就这样化为泡影。
他是她的师兄,她信任于他。
他是她的君主,她忠诚于他。
可再也不能是她心底那个欢喜的少年,日里夜里都想着怎么让他欢喜,怎么和他在一起……
她花了五年,时刻告诫自己,她能做的,只有保护他,忠于他。
其他的,她不敢奢求,也不能妄想!
翟睿霖是在下人们把行李搬进府之后,才离开的。
奚鸢带常山广寒到门口恭送。
上马车之前,翟睿霖问她:“听说许开文死的前一晚,你去了许府一趟。”
“你去做了什么?”
第46章 物是人非历沧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