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脉搏心跳全无,死得透透的。许沁柔抹了把汗,确认房间门反锁后,从柜子深处扒拉出仅有的一套旧衣服换上,发型抓乱。大部分贵重首饰已经转移给徐小八,她将身上几件取下来揣兜,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带。在窗边看了看,此时底下并无马弁经过,估量了一下高度和可以抓的东西,许沁柔活动完手脚,毅然翻了出去。多亏年幼时的训练打好了底子,即便现在骨头韧带没有当年好用,依然能支撑她爬树翻墙。在墙外落地之后她小跑到约定地点,却不见徐小八人。
一开始她倒不太着急,毕竟他们约的时间没有精确到几分几秒,上面的工作她自认处理得算是妥当,半个钟内的时间差完全可以忍。她躲进草丛里观望。
周边宁静祥和,并无对她不利之人之事,除了蚊子。喂了一个钟的蚊子,满身满头包,徐小八还是没有出现,这时她待不住了。纸条上把地点写得清清楚楚,况且按理说他这一个礼拜完全足够把其他事情处理妥当,不会出现出发前手忙脚乱的情况。最烂的烂摊子她都收拾好了,他有什么办不到?
钻出草丛,她走到大路边上,走完一整条街,没有他的踪迹。这里不是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偶尔经过的人力车夫看到她穿得破破烂烂,眼神惊异,有几个似乎想上来问一句她要去哪儿,但无一例外全都退却,毕竟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付得清车费的。
在街边又等了半个钟,许沁柔终于死心。她身上的现金只堪堪够一天的饭钱,姓刘的养姨太太给钱给得是大方,但从来是给支票,再者就是值钱的首饰和化妆品。现在银行关门了,就是开着她也不敢操着刘司令的支票去取钱,身上又带着几样首饰,走夜路不安全。末了她还是拦了车,报了戏班子的地址。到了戏班子门口又胆怯了,李五爷和这些师兄对她面貌都是熟悉的,未来几天通缉她一定会问到他们这里,不清楚徐小八有没有对他们说漏嘴过,能不露马脚还是尽量别露。
徐小八在北平的落脚点统共就这么一处,她绕着这幢算不着体面的建筑好几圈,试图从灯光看出端倪,但是枉然。他不会还待在这里。
她浑身莫名地燥热亢奋,狠狠踹了一脚边上的榕树树干,做若干个深呼吸也无法平复。又浪费了半个钟,她再度想起红玉。
如果他还可能去其他地方,也就是红玉那里了。
出了上次的事,许沁柔不知以何面目站在红玉面前,绕着胡同口又徘徊了一刻钟,才迟疑着敲响了门。
红玉脸上的纱布还没摘,这种程度的伤势怕要大半年才能好。在灯光下看,她觉得她伤口不对头,有不明液体从里面渗透出来,还隐隐带着酸腐臭味。
“你——化脓了?”她说话吞吞吐吐,“要不,嗯,再找个大夫看看?”
“看了也没用,横竖这张脸是全毁了。”红玉冷漠道,“就让它一直流脓,看流到几时我才会死。”
许沁柔感知到她对自己的怨气,无言以对。造成这个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姓刘的要来她没辙,但红玉损失如此之大,让她怨恨一下许沁柔也认了。她试着劝慰:“别这样,你有钱,去找好的医院和大夫,能治的,总比送命强。”
“我有钱?有什么钱?你都把我害成这样,还指望我有钱?”闻言红玉嗤笑一声,指了指光秃秃的台面。许沁柔这才注意到之前放在这里的装珠宝首饰的箱子不在了,台面上值钱的护肤品也没了。
那天姓刘的闹得兴师动众,周边不少人都闻声赶来看热闹。虽然不敢正面和姓刘的打交道,但百姓的耳朵都灵得很,从只言片语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经此一役,大伙儿明白从此她再也没有在姓刘的面前受关注的砝码,失去了一切保护和资本。于是早就心怀不轨的混混便就此出手,大摇大摆地进她的门,什么值钱就拿什么,反正她现在重伤在身没法反抗。更有饥渴多年的男人将灯一关,看不到狰狞的脸,即兴与她来上一发。
许沁柔听完,久久失语,末了将身上仅剩的首饰拿给她。
红玉任由她将首饰放进抽屉。抽屉的锁已经被敲掉了。
“对了,你那位好情郎有东西拜托我给你。”红玉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包袱和一把琵琶。许沁柔接过来打开,赫然就是自己托给他保管的旧衣服旧物件。
她交给他的金银首饰却不在其中了。
他只给她留了两张火车票的钱。
许沁柔捧着包裹,面部肌肉抽动片刻,做不出正常表情。红玉看着她将包裹重新收拾好,一手拿琴一手背包,从红玉家中出去,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五十三章 天涯歌女25[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