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留给他的,也不过是隐匿在摇摇晃晃的冕珠后,一张面目模糊分不清喜憎的脸。
那座宫城里,还有许许多多女人,还有许多据说是他兄弟姐妹的孩子,有着各式各样的脸和性子,在他还来不及憧憬亲情的时候,便早早看清了他们眼中或鄙夷、或讥讽、工利用的眼神。
那如有实质的恶意,冷过寒冬时冰湖中酷寒的湖水,无孔不无的刺进他每一个毛孔,让他终生难忘。
遭受的恶意越多,他越心疼母亲,对父亲这个名词的厌恶越深。
再大一些,那人来得更少了,母亲也越发癫狂。
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母亲在消失的时候究竟是在做什么!
阴森恐怖的密室,狰狞恶心的毒虫,还有一滩滩血肉模糊的人形与无休止的凄厉嚎叫,母亲便是在这般地狱般的景象中,扭曲着脸亲手将一只只毒虫塞进活人的身体里,欣赏着他们的哀嚎,看着他们毫无尊严的在地上扭动、挣扎,直至死去。
林奚也终于明白,母亲是真的疯了。
在那人日复一日的冷落中,在求而不得的相思中,生生将自己熬成了个疯子。
可直到油尽灯枯的那一日,她都没有等来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负心人。
母亲倒下的突如其来,却也是意料之中,他好怕,怕母亲就这般扔下他走了,可诺大的兰苑,他却寻不到任何一个能帮他的人。
母亲却似终于清醒了一般,温柔的对他笑,告诉他别怕,她不会让他孤苦无依的。
她就那般生生熬着,熬到了古叔的到来。
那个自称是母亲师弟的魁梧男子,在母亲的病榻前哭得像个孩子,却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除母亲以外,来自亲人的真心。
那也是第一次,他见到了母亲最美的笑容,那么恬静,那么温柔,那张早已被病痛、绝望、疯狂折磨得早已看不出昔日美貌的脸上,终于重新有了暖意。
最后一日,母亲交待完所有的一切,用枯槁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他。
永远,永远不要喜欢上一个不爱他的人。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他应下了,也遵从她的意愿,一把火烧掉了她的遗体,也烧掉了她一生的爱恨情仇。
尘归尘,土归土,就此皆休。
当背上小小的行囊,跟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古叔离开平安京的时候,前路茫茫,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好在如意山庄给了他从不敢奢望的一切。
只是,有些债,却不会随着亡者的故去而消失,而是积成了伤,化成了脓!
这些年虽然古叔瞒得紧,可该知道的他还是知道了,母亲的来历、过往,还有遇到那人后的一切所作所为,才明白,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疯狂背后的爱而不得,还有生父的无情无义。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合便是那人处心积虑的结果,也是这精心设计好的利用与算计,让原本善良单纯的母亲,一步步的沦陷,最终走向歧路。
林奚仰头,望向观景台外簌簌而下的雪花,也许母亲最后,也还是爱着那个人的吧。
否则,也不会一错到底,甚至到最后都没有讲出实情,还将舍心蛊留给了他。
还好,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耳边,萧澄又喋喋不休的嘀咕起了闲话,这些日子,萧伯伯夫妇估计终于看不惯小儿子的没正形,正张罗着给他选个媳妇,也好定定性子,别成日里吊儿郎当的只想着出去野。
“你说,我爹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成日里净想着让我娶亲,我怎么没发现咱们庄子上还有这么多待嫁的丫头。”萧澄心有余悸地晃了晃脑袋,他是真怕了这左一个右一个的拉郎配。
“都是妙妙那丫头害的。”小妹妹下山不到半年,拐回个盘正条顺的上门女婿,萧启无亲无故,妙妙将来自然也不会离开如意山庄了。
别人暂且不说,他娘可是满意的不得了,没有什么能将最心爱的小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最为放心的了,自然看萧启百好千好。
她也终于想起了,自家小儿子的婚事也该有个着落了,萧长风自然举双手赞同。
虽然萧家人向来随性而为,成亲大多比寻常人家要晚上许多,但萧澄的年纪也不小了,偏还没个定性,娶个媳妇没准能收收心。
这段时日,夫妻俩放出了消息,萧澄可就忙了,被逼着相了不少姑娘,有真人有画像,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都有萧长风的旧友回了信来,想结此亲事。
萧澄一腔的悲愤在见到林奚嘴角升起的笑意时达到了顶点,他已经这般凄惨了,身为兄弟的林奚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萧澄气哼哼的开口道:“古叔可把你的婚事也托给我娘了,看你到时还笑不笑得出来!”
林奚笑意微敛,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无奈,古叔他到底还是不放心吧。
他也不知古叔是如何看出他对妙妙的感情的,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对妙妙,究竟是男女之情更多,还是亲情更多些。
自小,他身边唯一的女孩子只有妙妙,早习惯了事事照顾她,关心她,或许是古叔的耳提面命,他自知文家的惨事皆因那人所累,便从未敢肖想其他,只把妙妙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无二。
直到乍然分别,他被召回平安京,那不得见面的数年中,思念渐渐染上了丝丝情意,更是在萧启出现的那一刻,达到了顶点。
不是没想过去争一争,可妙妙全心全意留在萧启身上的目光却让他失了勇气。
而随后被揭穿的一连串真相,当年父母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再没了去争的资格。
母亲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他断不能让自己步上母亲的老路,为了一段无望的感情而失了自我,以至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
他在试着去放下,却还是让古叔瞧破了心思。
想来,古叔也是怕他重蹈母亲的覆辙,才会急着乱点鸳鸯谱。
远远的,山庄中走出一抹艳红,是妙妙,旁边是依旧一袭黑衣的萧启。
想来她又是准备与萧启溜出去玩了,这段日子,这丫头仗着萧启身手好,可是将这苍元山摸透了,登雪顶踏冰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都敢去,玩得不亦乐乎。
卸下了心中隐忧的妙妙,心情极好,整日里笑眯眯的,让人瞧了就开心。
这样,也好!
“阿启,我们出去玩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怂恿打断了萧澄的碎碎念,他莫名其妙的看向对面,见原本一直沉默的林奚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认真的向他建议道:“还是,你想继续留下来相亲?”
傻子才要留下来!
萧澄两眼冒光:“去哪?”
林奚起身,清朗的身姿如大鹏展翅般自雪崖一跃而下,“去江南!”
“得嘞,等等我,一起走!”
第 170 章 第 170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