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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1 章 逐星回[2/2页]

我道侣只是欲迎还拒 鹿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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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实在难忍时,他会在芥子里搭建出与清宴相处的诸多场景……但想念却如添了把火,越来越烈。
      二十年,可真久啊……
      *
      夏歧与闻雨歇在锦都街头告别,今夜恰好是千灯节。
      此刻华灯初上,街道两侧的店招上挂满了五彩灯笼,依次亮起,个个模样可爱喜人,而街上已经熙熙攘攘,沿街摊贩叫卖不休,往来十分热闹。
      他缓步走在人声鼎沸的灯火斑斓间,被四周的欢声感染,心间低落也渐渐散了。
      眼前的千灯节灯会大不一样了,魔患泛滥时也会有灯会,只是用于祈求平安,人们面上也挂着忧色疲倦,更不会出现这般连街繁华。
      如今目之所及,灯火辉煌,喜乐融融一片。
      闲逛的沿途,他留意着肩上雪灵鼬的动静,买了不少岁岁眼巴巴望着的吃食,他吃一半,岁岁吃一半。
      待到岁岁吃得圆滚滚,舔了舔他的脸颊,吱吱轻叫,看来有些累了,他便把崽崽送回芥子中的绒毯上睡觉。
      此时人间的灯市正繁闹,而属于修士的沉星海海市才刚刚开始。
      夏歧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宅子,又刚好逛到了沉星海边,他想起片刻后海市会有烟火,索性租了艘船,往落满灯火的海市驶去。
      初夏晴夜,夜色悠然,沉星海域上早已热闹非凡。
      天上星火绚烂,海上船灯璀然,天星海灯连成一片,宛如无边无际的灯海,连煜煜繁星都逊色了几分。
      五年前,三个门派联盟结束了魔患,弟子间的情谊已然深厚,如今三派一谷一岛因商贸往来而关系密切,沉星海灯市的繁华不输人间。
      灯海之中,客商络绎不绝,不少水生灵兽将上半身化为人,水下是自由游曳的漂亮尾翼,畅快地穿梭在一艘艘船间。
      再深一些的海底,竟有庞然大物悠然遨游,是玄鲸也来凑热闹。
      能形成地州产业的商品有固定贸易链,海市售卖的大多是不可量产的奇珍异品,险境中获取的稀有灵材,工艺精巧的法器和饰物,以及大船上一年一遇的珍馐与曼妙歌舞,甚至还有修士凭着一技之长研发的奇怪玩意……
      正如夏歧眼尖,看到某位乔装过的谷主在神秘售卖什么,想必是奇奇怪怪的药。
      沉月揽火,星落大海。
      沉星海市百年前的盛况,如今总算得以延续下去,且繁华更甚。
      夏歧被温柔海风轻抚,越发心旷神怡,便把船只停在海市外围的位置。
      远处的喧闹声变得朦胧遥远,连跳跃在海面的灯火也安静了许多,他坐在船头,等待着烟火。
      他又想起了什么,拿过身侧的一盏祈福莲灯,手指轻拨着层层叠叠的莲瓣,又想起那年与清宴一起放莲灯的场景……
      他失神片刻,手掌一托,莲灯便缓慢无声地落在海面上,微微摇曳。
      接下来便是祈愿,这五年来,他心里只有“道侣平安,早日相聚”这一个愿望,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都说境界提升,离大道更近,离人间便更远,尤其剑修需得心志坚定,摈除杂念……
      不知清宴出来会怎么样……会不会对人间的感情冷淡了些……
      愿望还未托付,莲灯渐渐飘远,夏歧的目光也跟随了上去,神魂游离一般发着呆。
      远处繁灯变为斑驳光影,在沉星海静谧的夜色间微微浮动。
      忽然间,另一盏莲灯从海面划过,穿过茫茫夜色,拖着轻盈水痕,与他的莲灯轻撞在一起,紧紧挨着。
      是被一缕剑气打过来的。
      似曾相识的场面叩动了心间的记忆,夏歧手脚无措地愣了一息,又僵硬地慢慢直起身。
      若说莲灯相撞是偶然,那道剑气却是熟悉又独一无二的。
      沉寂太久的心脏忽然猛地高悬,有些生疏,牵扯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他紧紧蹙眉,心想不可能,又暗自滋生出一缕不着实际的期待,这缕期待一旦萌芽,宛若扶了思念的风,顷刻疯长……
      脚下船只与周遭夜色皆纹丝不动,敏锐的灵感却忽然告诉他,身后有人出现了。
      他倏然睁大眼,同手同脚地站了起来,几欲有点踉跄意味。
      他攥紧衣角,忘了用神识去捕捉熟悉的气息,只是循着本能急急回头。
      光影阑珊处,一身墨蓝衣袍的人正含笑看着他,袍角金辉细碎,宛若披星戴月赶来时沾染的斑驳晨昏。
      夏歧喉结一动,忘了言语,酸涩眼中顷刻聚起水雾。
      对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接近过来,在静谧夏夜带起了一阵仓促的风。
      近在咫尺的蔚蓝眼眸中的笑意转沉,呼吸粗重的亲吻落在他唇上时,他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便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漫天烟火在所爱之人身后绽放,却不及将他包裹的那片蔚蓝。
      沉星海市的烟火会持续许久,漫天绽放的绚烂笼罩着海市,争奇斗艳,众人纷纷仰头欣赏。
      无人留意海市边缘的一艘船只正竹帘半掩,直到漏出个难以抑制的破碎声音,整张船才迟迟被法阵隐匿。
      夏歧沉在斑驳绚烂的摇曳光影和诱人声色里,只觉得外面的漫天烟火十分遥远,喧闹声响朦胧缥缈,天地间只剩下清宴炙热滚烫的气息。
      想念得到安抚,渴求得以填满,他的眼角漫出湿润,识海空白地紧紧抱着清宴,也知道自己此刻终于从沉寂的光阴里解封,顺着对方的温暖木香回到熟悉的人间。
      弥漫海天的烟火一刻未歇,将海市的热闹推得更烈更酣。
      格外安静的昏暗船舱里,夏歧一刻不松手地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又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是在反复确定,他的道侣真的回来了,不是梦影,此刻正紧紧挨着他。
      直到温热亲吻落在他的眼眶,他才察觉眼眶酸涩得早已发红。
      胸中的激动喜悦而担忧揉为一处,左突右撞不得疏解,他低哑着嗓音,终于有机会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柏澜怎么五年便出关了……”
      清宴捉住他胡乱摸索的手,将他拉近了几分,凝视的目光未曾从他身上挪离开,又把墨蓝衣袍披在他的肩头。
      “有妖丹辅助吐纳,五年已然修复好神魂。神魂无恙,便可撤去封印,之后的调息无需再闭关。”
      夏歧才察觉眼前的人已突破元婴,却因蕴着强盛妖力的妖丹,修为远远不止如此,不由心生惊讶和敬佩。可他也知道,清宴一旦出关,恢复与修炼速度都比不上闭关。
      他想起五年前对方燃烧妖丹才受伤更重,心里又酸又涩,一时担忧而自责,垂眸轻声问道:“如此匆忙……是不想让我等吗?”
      定是自己隔三差五带着岁岁在星回峰外围打转……影响到了清宴。
      清宴却无声摇头,屈指抬起他的脸,又轻轻摩挲着脸颊,眼眸蕴着柔软笑意:“是我等不及想见阿歧,更久一刻也不行。”
      夏歧睫毛一颤,胸中酸涩又化为酸软,心里没有平息的喜悦激动便占了上风。
      即便方才自家道侣有些过分,他也想与对方更近一点,更久一些,好填满五年来无时无刻的想念。
      他轻轻蹭了蹭对方的颈窝,红着脸仰头,吻了吻清宴唇角,他的道侣低笑一声,知道他想要什么,很快便遂了他的愿。
      绚烂烟火快要落幕,却盛放得更为繁闹热烈,仿佛要将这一幕深深刻入每个人的记忆中,而海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夏歧终于得以暂歇,却察觉掠过脸颊的呼吸依然滚烫,灼得红晕更深。
      他莫名羞于直视对方的蔚蓝双眼,便耍赖一样抬手遮住,轻声问道:“我们要出去看看沉星海灯市吗,烟火快结束了,今夜还……长……”
      一个亲吻落在他的手腕,他的手被灼得一颤,便看到清宴的目光一寸寸掠过他肌肤上的斑斓光晕,那是几近瑰丽的琉璃色泽。
      指缝间的眼眸欲念深沉,似乎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他喉结一动,羞意烧得神志全断,便察觉清宴将他转了过去,温热气息从身后落在耳中。
      “阿歧若想看,便这样看。”
      夏歧迷茫无措了几息,思绪蓦地断了,呼吸一急,手指倏地紧紧扣住清宴的手心。
      他迷蒙地看着被竹帘分割的破碎灯火,只觉得这般欣赏的话,也……很好看。
      沉星海海市会持续到黎明,待两人出来时,烟火已经落幕,即将放飞天灯,海面上热闹不减。
      夏歧坐在船沿,卷起裤腿把脚伸入海中玩水。
      清宴坐到他身侧,解下了缠绕在他手上的浅黄发带,轻轻揉着手腕处被勒出的浅浅红痕,又帮他把青丝系了起来。
      夏歧的心脏被喜悦满满充斥着,踢着水看着远方的喧闹灯海。
      如今沉星海市恢复繁荣,呈现出所有生灵欣欣向荣的景象,云章新气象可见一斑。
      这是清宴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对方想必也会为重现海市盛况而欣慰。
      这么想着,他想把某处热闹指给身边的人看,一起分享两人一起争回的人间,而当他看向自家道侣,却发现身边的人未曾去看别处,正一直看着他。
      仿佛万千值得期待的光景中,他才是最吸引目光的那一个。
      他心跳微快,又见那蔚蓝眼眸浮起温柔笑意,却不难察觉,其中还蕴着尚未餍足的深沉意味。
      耳尖更红了,他踢水的脚趾僵了僵,又无措地晃了晃:“……柏澜怎么不看灯?”
      清宴竟也没有藏着心思:“看阿歧便足够。”
      夏歧脸颊又开始发烫了,只觉得与自家道侣五年不见,他更加经不起撩拨,尤其放纵才结束,对方每一眼似乎都勾出他难以言说的渴望。
      而他的道侣……今夜格外贪心,不容抗拒又难以餍足。
      他忙一本正经地咳了咳:“……我此后天天都能见到,海市一年才一次。”
      清宴却缓声应道:“繁灯下的阿歧,也是一年一次。”话语一顿,又牵起了他的手轻挠掌心,嗓音低柔得有几分连哄带诱的意味,“阿歧在身边,再美的景致也分不出心思去看。回去罢,让我好好看看阿歧。”
      话到此处,夏歧还哪有心思看什么灯,只觉得漫天繁灯也不及心头绽开的喜悦,不由抬起被羞意点得明澈晶亮的双眼:“去哪?”
      深夜万籁俱寂,灵影山空旷的大殿内。
      满室烛光只亮了零星几盏,光影幽微斑驳,慵懒地洒落在白玉王座上。
      夏歧背抵柔软厚毯,神志迷蒙地看着昏暗殿顶的暗金流光,以及近在咫尺,燃着无声烈焰的沉沉蔚蓝。
      他实在没有料到,却不意外……清宴会选这个地方。
      轩敞大殿实在太过寂静空旷了,两人身陷昏暗中,一点声响也被无限放大,又十分清晰……
      他羞耻得难以言喻,却还是允诺自家道侣兑现着曾经的约定。
      不知过去了多久,待到意识再次清明,夏歧已然躺在了万妖王寝殿的宽敞大床上。
      寝殿内花香浅淡,熏风温暖,他被盖了薄被,身下一片亲近肌肤的舒适柔软。
      而清宴披衣坐在一侧的床沿,正安静无声地看着门棂外热闹未歇,繁华正盛的沉星海。
      釉色灯光柔和,将那原本锋利的侧脸轮廓晕染得沉静又温柔,连眼里细碎的光也有几分明澈。
      夏歧知道,除了面对自己,他的道侣总是不露声色,喜悦显于面也只是浅浅淡淡。如今对方这副放松又专注的模样,心里的欣慰开心已是不浅。
      他心里也高兴,缓慢起身,无声地靠在对方肩上,又被揽进怀里。
      两人不言不语,安静相拥着,一起看着远方海面升起的万千天灯,逐渐四散在初夏的夜空中。
      这一刻静谧而安稳,仿佛便是永恒了。
      许久过后,夏歧察觉芥子里有轻微灵气波动,是雪灵鼬察觉到许久未见的熟悉气息,正激动地四处乱窜,急急叫着。
      他知道岁岁也十分想念清宴,便把雪白小兽抱了出来。
      岁岁一见清宴,湿漉漉着小眼睛,爬到清宴腿上一阵轻嗅,又依赖地轻叫了几声。
      清宴含笑抚摸着雪灵鼬,屈指挠了挠雪灵鼬的下颚,笑道:“岁岁毛色好了许多,修为也高了不少。”
      雪灵鼬知道自己被夸,开心地晃了晃尾巴,舔了舔清宴的手指,又冲两人叫了几声。
      夏歧被可爱得心都化了,把雪灵鼬抱起来猛吸了一口:“岁岁以前跟着我们东奔西走,时常担忧我们,毛色也焉焉的……如今我时常给岁岁熬鱼汤,还带它去找小伙伴玩,柏澜你看,这雪白的毛茸茸……毛更蓬松了,头也圆圆的,好可爱!”
      清宴抚上雪灵鼬肚皮上雪白柔软的毛,轻轻晃了晃身子圆滚滚的小兽,忍俊不禁:“岁岁今晚吃得有些多,需得活动片刻再歇息。”
      两人揉了片刻雪灵鼬,岁岁见四周是来过一次的好地方,又欢快地跑到喜欢的浅池里玩水去了。
      海天相接的远处,夜色渐淡,有了稀薄的迹象,而沉星海的万千灯火也依次安静沉睡。
      夏歧松散地盘腿坐在床上,伸长脖子把脑袋搁在自家道侣肩头,继续与对方说话:“柏澜今后有何打算,身兼两职……苍??肓橛吧交崞鸪逋宦穑俊
      清宴揽着他应道:“在我身为掌门与王的百年之内,不会起冲突。百年后灵影山的山灵复苏,会选出新任万妖王,那时再依情况做打算。”
      夏歧知道并非清宴不忍舍去其一身份,而是这两个身份早已与清宴命途相连,不可分割。
      他还知道……不,是确信,百年后的下一任万妖王,还会是清宴。
      在灵影山的历史上,万千妖灵的王只有这一位,这位王带领族人走向繁荣辉煌,又在任何灾难前面舍身相护,牺牲诸多,甚至强行逆转了灵影山的命运,争来了奇迹,带着游荡百年的妖魂们回归灵影山。
      在知晓清宴闭关二十年,灵影山的妖灵们都坚定地等待着万妖王归来,不曾另做他想。
      清宴仿佛知道夏歧在想什么,无声笑了笑,没有点破,只道:“每一世有每一世的归属,每一程也有每一程的机缘,皆是身外物。无论何种路途,坦然便好。”
      夏歧觉得十分稀奇起来,身子没骨头似的滑了下去,枕在自家道侣腿上:“云章第一修仙门派掌门和万妖敬仰的王……这可太厉害了,柏澜对此都不甚在意,什么才能算重要……”
      清宴没有立马回答,只垂眸握住他那只玩着青丝的手,含笑眼眸安静地凝视着他。
      夏歧心脏一悸,忽然知道了答案,面上笑意渐深。
      他的道侣目光温柔,托着他后脑的手指很温暖,不断接近的气息蕴着木香,微微发烫。
      并在亲吻落下前,认真地回答了他——
      “掌门与万妖王之位,对我来说并非不重要,只是若有人能带领弟子与族人走向繁荣,我愿欣然让位。”
      “只有阿歧,在我心里最重要也最珍贵,胜过世间任何事物,不可令我松手一分,远离一分。”
      “以前四方动荡,我们疲于奔波各地,少有相聚,眼中更多是门派事宜,错过了许多相聚的时光。从此以后,我要时常与阿歧去看看山河人间。”
      “我少时开始游历四方,行遍云章,却对路过光景未加留意。以后有阿歧同行,无论去往何处,我都心怀期待。”
      夏歧在自家道侣的温柔话语中呼吸渐轻,把这番话珍之重之地仔细收藏进心里,欢喜又感动,随之贴近了他喜爱极了的温热气息。
      “我余生所求,亦是如此。”
      两人手指紧紧交握着,不知是谁的灵气微微走岔,不小心激发了因情动而十分敏锐的同心契。
      道道细软红线在指间活泼翻飞着,于光影斑驳里牵引出缱绻的光,又回归到相贴的掌心中。
      正如两人一同行过高山,淌过深涧,终是命途相缠,化作了彼此的魂归之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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