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知夏带妈在那家私房菜馆吃了酱爆鸭丁,还有极鲜美的虾仁丝瓜,喻老师从前很讨厌吃丝瓜,她没想到丝瓜和虾仁能做得这么适口。
“好吃!以前怎么不觉得丝瓜好吃?”喻老师赞不绝口。
“不同的食材,在不同的人手里,不同的锅里,烹饪出的味道就不一样。”知夏吃得很少,看上去很疲倦。
喻老师听出知夏似乎话里有话,看到她鬓边似乎又多了几根白头发,在餐厅的灯光折射下,特别刺眼。她让知夏别动,伸手去帮她拔,无奈眼神不好,反倒拔了几根白头发下来,知夏烦躁,躲开不让拔了。
天冷,知夏点了醪糟鸡蛋,母女俩对饮。
“我那天,跟知春吵了一架,还,打了她一巴掌。”愧疚,后悔,挣扎,还有极力掩饰的平静扭曲在喻老师的脸上。
知夏有点吃惊,直起了身,想了想,又靠回了舒服的沙发椅背,数秒,才说:“她已经长大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言外之意是对喻老师的指责,和一丝怨言,但也不明说。
喻老师只得喟然叹口气:“是啊!都长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了,我不管了。”
知夏无奈地笑了:“当了一辈子家长,班主任,不累吗?妈,不是我说你,你的心态也该改变改变了,儿女都长大了,我们需要的是父母,不是家长。”
这话让喻老师糊涂了,家长和父母,不是一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
“就像在知冬和碧晨的这个新家里,他们才是一家之主,你和爸不是小学生的家长了,你们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父母就行。”
知夏会玩笔杆子,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这话不太好听,喻老师听得一知半解,有些不悦,但也没脾气理论,不甘地嘟囔道:“等碧晨生了孩子,孩子大一点,我们带回村里带,谁爱跟他们住一起?”
知夏笑笑,不置可否。两代人的思想,隔着的岂止鸿沟,那是几个世纪,几个太平洋。
吃完饭,知夏和妈出门打车,喻老师说:“给张浩打个电话,看他在哪儿?叫来接接你。”
“不用,麻烦。打车很方便。”知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车来了,母女俩上了车。
“你和张浩,没事吧?”喻老师担忧地问。
“没事啊!”知夏的回答脱口而出,好像根本没经过思考。
喻老师放心了,又问:“你说知春,不会有事吧?你最近见过她吗?”
“不会有事的。她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到家了,知夏送妈进小区,上了楼,进了家门,知冬和碧晨都没有回来,爸应该是还在棋牌室玩兴正浓,家里冷冷清清,母女俩彼此叮嘱一番,知夏才离开了。
十月一寒衣节,有人在马路边烧纸,火星和灰烬在夜风里翻飞,一种淡淡的哀伤笼罩着这个普通的夜晚,知夏疲倦地走着,迎面偶尔走来三两个行人,沉默又匆忙,知夏忽然觉得,夜行的人,也许都是孤魂野鬼呢?她觉得,自己就像孤魂野鬼。
……
屋里很安静,喻老师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忽然听到微微的饮泣声,她悚然一跳,鬼节快到了,那些孤魂野鬼们该不会真的都跑出来了吧?
四下看看,屋内并无异样,她虚张声势大声叫道:“知冬?知冬?是你吗?老许!”
知冬的卧室门缓缓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脑袋,喻老师惊出一额冷汗,定睛一看,原来是碧晨。
她抚了抚胸口,埋怨道:“吓死我了,你这孩子,在家怎么也不吭声啊?”
“妈!”碧晨声带哭腔叫了一声。
喻老师又吓了一跳,只见碧晨眼皮水光红肿,两个眼泡像快破皮的桃子,她刚刚哭过。
“怎么了怎么了?知冬欺负你了?人呢?”
喻老师紧张地朝屋里看,知冬并不在屋里。
婚房的喜庆还没褪去,红色拉花亮闪闪的,床头的婚纱照是油画风格,照片里的人宛如王子公主一般。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没有一个作家写过,王子和公主后来的幸福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
“别哭!他要是欺负你了,妈帮你收拾他。”喻老师这话说得很真诚,但她也知道,知冬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小两口从来都甜甜蜜蜜,羡煞旁人,吵个嘴,半天就和好了。
岂料喻老师话音刚落,碧晨忽然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喻老师忙把碧晨安抚到床边坐,细细询问,碧晨却只是垂泪,死活不说。
喻老师只好再给知冬打电话,这一次,电话终于通了,知冬解释是,单位组织到山里某地做团建,高强度的军事化拓展训练,要求每个员工关了手机。
“对了,今晚就不回去了。明天下午回去。”他说。
喻老师不懂什么团建,拓展训练,她也不懂,不过知冬手机开了,她这个做家长的,必须要给碧晨做主出气,她对着电话怒斥:“你怎么欺负碧晨了?碧晨的眼睛都哭肿了?什么团建,赶紧给我滚回来。”
那边知冬还是一头雾水:“我干什么了?我今天团建要关机不回来给她都说了呀!我怎么了?”
老人机的听筒传来的声音清晰无比,一字不漏地被碧晨听了去,她忽然失控,夺过喻老师的手机,冲着手机撕心裂肺地喊道:“别回来了,你和你游戏里的老婆过日子去吧!”
碧晨还是忍住了,把“离婚”两个字咽下了。结婚前一夜,娘家妈妈给的唯一忠告,就是婚后不要轻易说“离婚”,如果要说,在心里掂一掂,睡一觉起来再决定说不说。
说完,碧晨自作主张挂断了婆婆的电话。
游戏里的老婆?这就是碧晨哭了一晚上的理由?喻老师一听,觉得好气又好笑,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游戏嘛!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游戏怎么能当真?
喻老师松了一口气,还是认真地安抚碧晨:“别气了,游戏怎么能当真?要是计较这个,那还不气死了?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让他以后少打点游戏。都快当爸爸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这些话,碧晨好像听进去了,她的泪慢慢止住了。喻老师又安抚了几句,给碧晨端了热牛奶进来,见她没事了,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十一点,喻老师累极,浑身如散了架一般,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老许不知道在哪个棋牌室废寝忘食呢!喻老师想起自己这一日,不禁慨叹自己命苦,这糟心的日子按下葫芦起了瓢,就没一件让人顺心的事。
碧晨那边好像不哭了,那就好。可是喻老师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就给老许打电话。老许从来不敢不接电话,每次接气电话的都起都是软软的,没脾气的:“什么事啊?”
“赶紧给我滚回来。”
“这才十一点啊!”过去老许在村里打牌到半夜一两点都是常事,喻老师有时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老许还在牌桌上鏖战呢!
“少废话,赶紧回来。”
&nb
第二十八章 按下葫芦起了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