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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继续让他尝尝恐惧的味道[1/2页]

醉金盏 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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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间,僧众与香客几乎都去用斋饭了,大殿附近空荡荡的。
      一阵大风起,吹得檐角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银杏叶子飞旋着,眼前是最浓的秋色,心上是最凉的刀刃。
      “十月一十八……”
      听阿薇说完,闻嬷嬷嘴唇嗫嗫,声音颤抖着。
      她不是怕,而是恨。
      “姑夫人从小念书,念得不比兄长们差。”
      “在姑娘父亲出生前,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儿,很受太师夫妇宠爱。”
      “太师从不拘她,喜欢念书就和兄长们一道念,想去游山踏青也有兄长带着,太师之女,除了连太师看了都摇头的老迂腐,没有老师会不愿意教她。”
      “她学得也好,当时府里还有笑话哩,说太师考校功课,哪位哪位公子答得没有妹妹出色,被太师追着训话。”
      “若女子能科举,姑夫人定能金榜题名。”
      “因为她坚定、很稳得住,太师总是说‘做学问要耐得住寂寞,与旁人切磋比试是为了不关门造车、明白人外有人,但明白之后就得踏踏实实坐下来,有那股子劲儿。”
      “姑夫人最不输的就是那股劲儿。”
      “从前,奴婢信她走在判决之后,孕中情绪本就多变,家中蒙难,她心情激动之下或许……”
      “但奴婢绝对不信她会走在十月一十八!”
      “事情发生时那闷头棒喝没有打懵她,她抗住了、还忙中不乱地安排好了奴婢的事,那她说什么都能挺到下判决。”
      “她让奴婢往中州报信,说明她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她知道金家完了,她知道等着太师的定然是死罪,既然心中有准备,就算双身子起伏大,她也不会倒在那之前。”
      “除非……”
      闻嬷嬷的眼眶红透了,干涩着,没有泪光:“除非在她的准备之外,另受了大刺激。”
      阿薇伸手抱住闻嬷嬷,轻轻拍打她的背。
      巫蛊案牵扯无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京师中,嫡出的皇太子被废,皇三子、皇四子死,皇七子流放,皇室宗亲、世袭勋贵、一二品的高官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
      神仙打作一团,固然有百姓遭殃,但那都是顺带的。
      冯正彬一个停职的六品主事,若非是太师女婿,关上门后连背锅都不一定轮得上他。
      按照常理,冯家闭门,只有被秋后算账的份,断不可能有哪位神仙在打得最凶的时候还不忘主动去踩他一脚。
      姑母已然看清局势,她就不会吵着闹着要一个“公道”。
      她老老实实,外头人见不着她,又何谈刺激?
      能刺激她的,只有冯家宅子里的人。
      冯正彬母子脱不了干系!
      “他心虚得很!”阿薇眸色深深,“他不心虚,怎么会喝不得果茶?他不心虚,怎么会看到那张浣花笺就吐了出来?他不心虚,怎么要改了姑母与年年的忌日?”
      说到这儿,阿薇眼中恨意愈浓:“功德簿上,他甚至没有写年年的名字。他心虚害怕到写了姑母真正的亡日,却只用一个‘子字来代表年年。九年了,他连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的乳名都不记得了!”
      饶是闻嬷嬷坚韧,此刻也咬住了唇:“畜牲东西!”
      许多念头在阿薇脑海里翻涌,激得她胸口滚烫、如鲜血沸腾。
      但几个呼吸之间,她慢慢平缓下来,思绪清晰。
      “他既心虚,那就继续让他尝尝恐惧的味道。”阿薇说着,附耳交代闻嬷嬷。
      闻嬷嬷边听边点头。
      她与姑娘相依为命多年,早年艰苦时,也遇着过无数困难。
      有银子动不得,她们万事靠脑子,长年累月的默契间,彼此都能很快了解意图。
      “姑娘放心,”闻嬷嬷亦整理好了情绪,“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厢。
      冯正彬在寺中闲逛。
      从前,他在大慈寺给金芷与孩子供了往生牌,未免后续麻烦,他一次交了不少香油钱。
      在那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
      前年大慈寺遇灾,因着就在京郊西山上,那洪水一路又冲毁了山脚下的村子、死了几十百姓,叫圣上格外关注。
      京城衙门又是赈灾,又是疏通,千步廊左右响应着捐银钱。
      冯正彬也捐了些,想的是供奉毁了就毁了,正好。
      再建后,他没有来打听状况,陈年往事已是沧海桑田,他如今步步前行,升了官、有了妻儿,日子顺心,岂会再看来时路?
      却是没有料到,又过两年,竟是被一杯果茶又惊起了昔年噩梦,闹了个家宅不宁。
      真真晦气!
      许是多拜了几尊菩萨,多闻了几口佛前香,冯正彬最初心惊肉跳的情绪安稳了不少。
      站在法堂前的小广场上,冯正彬眯着眼看了看左右。
      右侧是延生堂,里头供着的是求平安长寿的长生牌,而左侧,依稀是从前往生堂的位置,从前往生牌都供在这里。
      冯正彬刚才听说了,现在这里只余佛像,往生牌都挪去了更后头的塔林。
      他没有继续走去塔林的意思,只静静站了会儿,良久嘴角一弯,笑容从唇边漫上眼角,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余下的尽是肉痛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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