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旗杆呜呜作响,如同低咽的号角。
三十七盏油灯在传令台四周依次燃起,灯焰跳动,映照出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他们皆是当年守灯营的遗族,父辈曾执掌皇城九门更漏,掌灯为号,听钟而动。
如今,他们被一纸密令召回这片荒芜之地,只为回应那三日不鸣、却震彻乾坤的一声钟响。
麴云凰立于高台,玄衣猎猎,目光如刃扫过众人。
她未语,只将铁函缓缓推至案心,函上焦黄绢册静卧如尸。
“诸位,”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地,“你们手中的信物,是先帝赐予守灯人的军牌,也是唯一能唤醒遗诏真言的钥匙。若仍有忠魂未冷,便请上前——以血为引,以牌为契,唤醒沉眠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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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微动,有人迟疑,有人哽咽。
终于,一名白发老卒颤巍巍上前,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牌轻贴铁函。
无声。
第二人、第三人……接连上前,军牌一枚接一枚贴上函面,如同归队的亡魂,列阵于旧主灵前。
前十六枚,毫无反应;第二十五枚,函体微颤;第三十枚,绢册边缘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青光。
全场屏息。
第三十七人,是个少年,面容稚嫩,却是守灯营最末一支血脉。
他跪地叩首,以指尖割破掌心,将染血的军牌按上函面。
刹那——
“嗡——”
一声低鸣自铁函深处炸开,仿佛有万千细弦同时震颤。
焦黄绢册骤然腾起幽蓝微光,残损字迹如活物般蠕动、重组,墨迹由枯转润,竟自行补全!
一行鎏金般的大字浮现于夜色之中:
“吾女昭宁,聪慧坚毅,可承大统。若嗣子昏聩,诸将当扶正朔,清君侧。”
风停,灯摇,三十七人齐齐跪地,颤抖如秋叶。
“昭宁……是先帝唯一的嫡女!二十年前宫变,说是暴病夭折……可这诏书分明写着‘可承大统!”
“守灯营当年奉密令护送一名女婴出宫,说是‘代祭北陵,原来……原来那就是公主!”
“难怪先帝临终前独召守灯统领入地宫,亲自授牌……我们世代守护的,不只是钟,更是血脉正统!”
议论如潮,惊涛拍岸。
唯有麴云凰,立于高台中央,如石像般静止。
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幼时母亲深夜抚她入睡,轻唤一声:“小昭宁,莫怕,娘亲护你周全。”
那时她只当是昵称,一笑置之。
可如今……那温柔低语,竟如利刃剜心!
她猛地攥紧腰间佩刀,指节发白。
父亲的军令册上,曾有一处暗纹,形如展翅鸾鸟,与玉珏纹路如出一辙。
她自小习武识图,却从未深究。
如今回想,那纹,正是皇室秘传的“昭宁印”!
她,不是将门孤女。
她是先帝遗女,是被篡诏埋名、流落民间的真·正统继承人!
心头血气翻涌,她强压震惊,眸光却已燃起烈火。
二十年隐忍,半生逃亡,原以为只为洗冤复仇。
可命运拨开迷雾,竟将她推至这江山倾覆的棋眼之上——
她不是复仇者。
她是归来者。
同一夜,御医署偏院,烛火忽灭。
牛俊逸端坐案前,手中两枚残片——玉珏与铜牌——终于严丝合缝拼合。
纹路交叠间,隐现山川脉络,一条蜿蜒暗线直指皇陵西侧,尽头标注古篆:“鸣晦”。
他指尖抚过图纹,瞳中寒光闪动:“鸣晦台……历代封诏之地,唯有‘静听者可启。而‘静字铜牌,竟与守灯营信物同源……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音律之秘?”
话音未落,窗外瓦片轻响,极细,如虫爬。
他不动声色,吹灭烛火,隐于暗处。
片刻,窗纸忽映出一道佝偻人影,手持铜牌,轻轻晃动三下——正是守灯营失传的“三更密语”,意为“诏现,速行”。
人影一闪即逝。
牛俊逸握紧袖中铜哨,低声如刃:“七三老人……你守这秘密几十年,如今现身,是助我,还是……另有所图?”
风过空庭,落叶卷窗,仿佛谁在低语:
“钟已醒,心门开,鸣晦之下,谁主沉浮?”
祠堂香炉久熄,灰冷如死。
可那地底深处,似有钟音,再度轻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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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钟声停了,心门开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