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如刃。
她手中握着韩烈送来的琴轸,指尖缓缓摩挲,却并未拆开。
风穿殿而过,断弦微颤。
她抬手,将琴轸收入袖中,起身推门。
风雪扑面,她玄衣如夜,一步步走入茫茫雪幕,直奔城西义庄。
子时将至,地底无声。
她盘膝坐于坟茔之间,取出灵犀琴,以残弦轻拨——
一音孤起,如针落寒潭。
刹那间,灵犀幻音诀运转,她五感骤然放大,天地归寂,唯余地下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悄然回荡。
那频率……极低,极诡。
不是人吹,非笛非箫。
像是……某种东西,在泥土深处,缓缓呼吸。
子时三刻,风止雪歇,天地凝滞如死。
麴云凰端坐于乱葬岗中央,灵犀琴横于膝上,那根断裂的第三弦在月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光泽。
她未拆开袖中琴轸,却能感知到其中藏着的玉质耳珰——牛俊逸的沉默关切,像一根细线缠在心口,勒得她呼吸微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此刻,她不能软。
她要听的,不是人声,而是地底的低语。
指尖轻拨,残弦颤动,仅一音,极短、极锐,如针破膜,刺入寂静长夜。
刹那间,灵犀幻音诀自丹田升起,五感骤然扩张——耳中万籁归寂,唯余一道极细微的波动,自地底深处缓缓传来。
那不是琴声,也不是人语。
是风,穿过孔穴的呜咽,带着某种规律性的回响,仿佛地脉之中,藏有一具巨大而腐朽的肺,在缓慢呼吸。
她眸光一凛,循声而动,手中短刃破雪掘土,寒气刺骨,指尖冻裂渗血,她却恍若未觉。
半个时辰后,铁刃撞上硬物——青石板下,竟是一条早已废弃的地下水道入口,砖石刻有旧时工部标记,通向皇城西北角,那片早已封禁多年的内库旧址。
她蹲身细察,指尖抚过石壁苔痕,忽觉异样:壁缝间残留极淡的朱砂味,混着陈年墨香。
这不是寻常工匠所留。
更令她脊背发寒的是,石壁内侧刻有一圈微不可察的音律符号——与《冥引录》中“魂音引契”的秘纹,竟有七分相似。
她终于明白了。
所谓“回魂夜”、所谓“幽冥名录显字”,根本不是她一人之力唤醒亡魂。
是有人,在地底,借她的音律为引,以这隐秘水道为脉,布下一座活阵。
她的每一次奏琴,都成了对方重写名录的契机;她每唤醒一个名字,就等于替那人打开了通往权柄核心的一道门。
而真正的“翻本子”之人,并未死于当年抄家大火。
他藏身体制最深的阴影里,借她与柳元衡的生死博弈,悄然篡改规则,重定生死簿。
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
她缓缓起身,将《冥引录》残页置于火折之上。
火苗舔舐焦边,墨字在焰中扭曲如鬼舞,最终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但她没有毁掉所有。
她取出早已备好的新琴面——乌檀为底,以秘法嵌入一层薄如蝉翼的血玉。
指尖咬破,鲜血滴落,她一笔一划,将“血仇之后”四字拓印其上。
血渗入玉纹,竟自发泛出微光,仿佛有魂在应。
翌日清晨,韩烈奉命出城,于各坊市口张贴黑榜,朱砂大字赫然:
> “新录鬼吏已择主,名录将录‘篡史者。”
话音未落,城中忽起异象——所有悬挂的铜铃无风自鸣,西市一口古井喷出血雾,而守陵老卒惊呼,昨夜子时,祖庙牌位集体转向南方,正对那条废弃水道出口。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幽冥阁禁地。
守阁宦官例行拂尘,忽见那册千年空白的幽冥簿,第二页上,“牛”字边缘,竟缓缓渗出一丝红痕,如血泪滑落,浸染纸面。
他惊退三步,再看时,字迹已恢复如初,唯余一抹潮湿,像是……谁在暗处,轻轻划了一笔。
风,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吹了。
喜欢。
第314章 断弦之后,谁在听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