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摩擦出刺耳声响，十指指甲全部翻卷，血珠刚渗出就被雨水冲淡。对岸突然亮起探照灯，秋雨燕站在挖掘机铲斗里，天美集团的工程车正用婴儿臂粗的钢索拽住即将坠入深渊的树桩。女人手里的扩音器在雨幕中震颤，音波撞在悬崖上反弹出重重回声：34;我数到三！34;
钢索崩断的刹那，秦风抱着老人滚进急流。十根安全绳同时从两岸甩来，像蛛网兜住坠落的飞蛾。王秀兰怀里的柑橘硌在他胸口，腐烂的果皮渗出粘稠汁液。
青石巷的积水漫过门楣时，十二户人家正在阁楼上敲着脸盆。搪瓷盆底的牡丹花纹在积水里明明灭灭，秦风瘫坐在冲锋舟里，看着李卫国用消防斧劈开防盗窗。书记的白衬衫贴在背上，露出一道道树枝划出的血痕，像是被人用朱砂笔打了红叉。
34;还有两家！34;秋雨燕的防水地图被雨水泡发了，钢笔字迹晕染成蓝雾，34;但是皮划艇发动机进水了......34;她摘下表的腕间有道新鲜擦伤，表盘玻璃裂成蛛网状。
对讲机突然传来刺啦声：34;我是王德福！我家二楼有两条渔船！34;这个老篾匠的声音混着风雨，背景音里有狗吠和瓦片坠落声，34;钥匙藏在门框第三块砖底下！红砖，有豁口的！34;
渔船在洪水中颠簸如落叶。秦风半截身子泡在水里，正把哇哇大哭的婴儿递上工程车铲斗。突然有人拽他裤腿—八十岁的赵瘸子死死抱着泡胀的柏木棺材板，怀里还搂着老伴的遗像。黑白照片上的老太太穿着对襟袄，笑容嵌在积水倒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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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您松手！34;秦风去掰老人手指，发现他小指缺了半截，伤口结着暗红的痂。
34;棺材不能丢......34;_老人浑浊的眼球映着闪电，瞳孔缩成针尖大小，34;里头有结婚证......五三年区政府发的......34;
洪水漫过下巴的瞬间，秦风抡起消防斧。棺材板裂成两半，泛黄的结婚证飘在水面，公章上的34;青河县人民政府34;字样依然清晰。老人突然松开手，遗像上的老太太在漩涡里微笑，照片角上的34;人民照相馆34;钢印随波逐流。
凌晨三点，临时安置点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秦风数到第二十七个湿透的档案袋时，医务室突然传来尖叫。王秀兰攥着把生锈的柑橘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布条，正对着要给她输液的护士挥舞。
34;都滚开！34;_老人眼里泛着诡异的光，输液管缠在枯枝般的手腕上，34;柑橘还没抢收......卖了钱要寄给小宝......34;她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锁骨凹陷处积着泥水。
秦风轻轻握住她枯枝般的手腕。老人突然安静下来，从怀里掏出个泡烂的血橙，果皮上的霉斑组成奇怪的图案。浑浊的泪水滴在发霉的果皮上，在碘伏棉签旁汇成小水洼：34;这是留给小孙子上大学的......他爹在矿上没了......34;
窗外，天美集团的挖掘机正在疏通河道。秋雨燕踩着齐膝的淤泥走来，香奈儿外套沾满泥浆。她递给秦风半瓶矿泉水：34;李强的车在省道出口找到，行车记录仪显示他暴雨前就去了市里。34;
秦风捏扁矿泉水瓶。安置点外，李卫国正在呵斥玩水的孩子，嘶哑的嗓音混在柴油发电机轰鸣里。十二艘渔船在操场排成方阵，船头晾晒着抢救出来的户口本、存折和褪色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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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暴雨围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