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所有的力气,将那口气化作了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的哭嚎: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求您做主!陶太守…他…他派兵抢了俺们村的救命粮!说是充作军粮…可…可俺们村两百多口子,眼瞅着就要饿死啦!俺儿子…俺儿子就说了句‘没粮,就被…就被他们活活打死…剥皮…塞…草挂在了村口树上啊——!冤枉——!!”
老人的哭声嘶心裂肺,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和刻骨的仇恨。浑浊的眼泪和鼻涕纵横交错地淌过他深刻皱纹的脸颊。
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汗酸味、泥土腥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是伤口腐烂或是更深重怨念的腐败气息,猛地冲进马清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几个原本低头疾行的路人被这凄厉的哭嚎惊动,下意识地瞥过一眼。然而,他们的目光中只有麻木的冰冷和急于躲避的惶恐,如同受惊的兔子,非但没有驻足,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同情或愤怒,甚至连最基本的好奇心都已泯灭。在这座城市里,自保已是竭尽全力,正义和好奇都是遥远而奢侈的,会招致杀身之祸的东西。
剥皮实草!
一股寒气无法抑制地从尾椎骨窜起,沿着脊柱瞬间冲上马清的天灵盖,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看着这个年纪足以做自己祖父的老人,如此卑微地匍匐在地,用尽最后力气将自己这陌生的不知道什么官的人当作“青天”来哭诉,马清心中对苟曦那点基于利害计算的畏惧,顷刻间被一股汹涌澎湃的,原始的愤怒狂潮所淹没。
旁边的方信死死盯着地上状若疯魔的老人,一手紧紧攥住缰绳,仿佛不如此用力,就会被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控诉冲击得坠下马来。他年轻的脸庞上肌肉紧绷,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袁通猛地将长槊沉重的槊攥狠狠顿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压抑的雷声,槊杆兀自震颤不休。
“哪个陶太守?!”马清的声音因极力压制愤怒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他“咔”一声将出鞘半尺的蜀刀彻底归鞘,双手手肘支撑在马鞍的前桥上,朝着地上的老人俯下身子。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老人情绪激动,恐难以说清,忙又补充追问:“你从哪个郡来?慢慢说,说清楚!”
“济…北…郡…我告…济北…的陶…陶…”老人似乎方才那一声哭嚎已耗尽了他大半的生命力,此刻只能张着嘴,如同离水的鱼般艰难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动着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半晌,才能勉强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他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老人家,别着急,先站起来,慢慢说。”马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直起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挂在腰带侧后的一个粗布小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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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刺史府前的冤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