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孔立干咳一声。他的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顺畅”:“刘功曹所言,只适用于少数!不善经营者,终究是少数!”
他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这个不和谐的话题,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这少数人,本就多是些偷奸耍滑、游手好闲的惰民!他们饿死,亦是咎由自取!此乃……此乃无可奈何之事,唉!”
他叹了口气,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对面方信、杜玄、刘佑三人的脸,随即又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马清身上,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而“高瞻远瞩”:
“杜绝土地买卖,深意正在于此!”他挺直腰板,声音带着一种宣讲大义的激昂,“此乃杜绝出现兼并土地、富可敌国之大田主!那些大田主,仗势欺压弱小百姓,隐匿田产,虚报粮赋以逃避国税,更私蓄户口,隐匿人口,使其成为私奴私兵!此等行径,非但对黎民百姓毫无益处,更是危害国家根基,动摇朝廷社稷的心腹大患!府君,此制……实乃安邦定国之本啊!”
他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在扞卫着真理。
“你们这‘分地之后,佃户或自耕农每亩地,需向郡府缴纳多少租子?”方信眨着眼睛。
孔立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这个……课田部分……确实比别处稍……稍高些。”
“多少?”方信的眼睛瞬间停止了眨动,两道秀气的眉毛猛地隆起。
堂内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
“十二升。”孔立转头看了看马清,那表情有些没有底气。
方信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马清,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坐在他旁边的杜玄,那张清癯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愕,嘴巴微张,与方信交换了一个骇然的眼神。
马清依旧端坐,面无表情。
黄河流域的良田,亩产粟米不过百升至一百二十升。曹魏时期,田赋每亩仅收四升,已堪称轻徭薄赋。到了本朝,征收八升,已让百姓负担沉重,苦不堪言。而这兖州,竟敢收取十二升!这简直是敲骨吸髓!
十二升!意味着每亩地的收成,必须达到一百五十升以上,佃农才能勉强糊口!这完全是竭泽而渔,焚林而猎!若任由苟曦这般盘剥下去,不出数年,兖州将赤地千里,饿殍塞途,成为真正的鬼域!
马清心中冰寒刺骨,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悯在胸腔激荡。
他心如明镜:苟曦此人,野心勃勃,正处心积虑谋求兖州、青州两地的兵马都督大权,下一步便是图谋青州刺史之位。他在兖州,不过是将其视为一块可以肆意榨取、迅速积累政治资本和军饷的跳板!他根本不会在此久留,也许一两年,最多三载,便会高升而去。他怎会在乎这片土地上百姓的死活?他追求的,是短期内榨干兖州每一滴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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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敲骨吸髓[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