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构件中流淌、汇聚,发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嗡鸣!这声音不再是病弱的呻吟,而是澎湃的、生机勃勃的脉动!
“快!校准!”高个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扑到目镜前。
矮个子双手在控制面板上快得只剩残影。那巨大的镜筒再次昂起头,稳稳地对准了夜空中那轮边缘毛糙的月亮。镜筒深处,一点纯粹得无法形容的炽白光芒开始凝聚、压缩,越来越亮,仿佛一颗微小的太阳正在诞生!
就在这时,远处盘山公路上,两道刺目的强光突然撕破夜幕,伴随着警笛特有的、令人心悸的“呜啦呜啦”声,由远及近!
“是巡逻车!”矮个子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该死!被陨石雨预警引来的!”高个子咒骂一声,手指却稳如磐石地悬在仪器一个红色的发射按钮上方,眼睛死死盯着目镜里的刻度,“稳住!就差最后定位了!稳住!”
警车刺耳的刹车声在不远处的公路上响起,车门“砰砰”打开,手电筒的光柱像利剑一样胡乱地扫射着荒草地,一个粗犷的喊声透过扩音喇叭传来:“下面的人!干什么的!立刻出来接受检查!”
阿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两个银衣人。高个子额头青筋暴起,汗珠滚落,却对近在咫尺的警告置若罔闻,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在那只悬在按钮上的手指上。矮个子则死死盯着控制面板上飞速跳动的数据,牙齿把下唇都咬出了血。
“找到了!锁定!”高个子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手指如同铁铸般,沉稳而决绝地按了下去!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由光构成的洪流,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从巨大的镜口中喷薄而出!它仿佛挣脱了空间的束缚,瞬间贯穿了天地,直刺苍穹!那光并非灼热,反而带着一种清冽的、涤荡灵魂的寒意,将整片山野映照得亮如极昼!阿强被这神迹般的光芒笼罩,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
光芒精准地命中了月亮边缘那片灰暗、毛糙的缺损区域。
无声无息。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千年。
光芒消散了。天地重新陷入黑暗,只有仪器内部残留的微光还在低鸣。阿强用力眨了眨被强光刺痛的眼睛,急切地抬头望向夜空。
那轮明月,静静地悬在天幕之上。边缘那曾令人不安的毛糙和灰暗,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变得如此圆润、皎洁、完美无瑕!清辉如最纯净的水银,温柔地倾泻下来,将山峦、荒草、甚至那台奇异的仪器,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银边。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而宁静的圆满感,如同潮水般弥漫在天地之间。
“好……好圆啊……”阿强失神地喃喃着,脸上冰凉一片,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他从未觉得月亮如此之美,如此之近。
“呼……”高个子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凉的仪器外壳,缓缓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疲惫到极点的笑容。矮个子更是直接瘫倒在地,望着头顶那轮完美无缺的明月,咧着嘴傻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下面的人!立刻出来!双手抱头!”公路上的警察显然被刚才那瞬间的天地异象彻底震慑住了,喊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疑和紧张,手电光柱疯狂地扫射着,却不敢轻易靠近这片被月光笼罩的诡异区域。
“该走了。”高个子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板,但看向阿强的眼神却复杂无比,有感激,有审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走到阿强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三颗东西:一颗是阿强之前见过的、会发光的冰蓝色螺丝;另一颗是极其微小的金色颗粒,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最后一颗则如同凝固的月光,纯净而冰冷。
“拿着,”高个子的声音不容置疑,“天青铜,月魄金,凝光晶。算是……谢礼,也是‘标记。”他深深看了阿强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皮囊,看到了灵魂深处,“手艺不错,心也正。这月亮……以后怕还得靠你们这样的人,在下面多看着点。”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八万两千户……总有些在人间行走。”
不等阿强反应过来,两人已迅速收拾好那台庞大的仪器,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仪器被分解、折叠,连同那个金属箱子,一起塞进了银色面包车的后厢。面包车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却没有亮起车灯,如同一个巨大的银色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深沉的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荒草地上,只剩下阿强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站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三颗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却又隐隐脉动的小东西。手电光柱终于扫到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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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说你呢!刚才那强光怎么回事?那两个人呢?你在这儿搞什么鬼名堂?”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气喘吁吁地爬下陡坡,警惕地用手电照着阿强,又扫视着空荡荡的四周。
阿强抹了把脸,冰凉的手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摊开空空的双手,脸上挤出茫然的表情:“光?什么光?我就……就喝多了,在这儿醒醒酒,啥也没看见啊?”他故意踉跄了一下,一股浓烈的酒气散了出来。他指了指远处藏在蒿草里的破自行车,“喏,我车在那儿。”
两个警察狐疑地用手电仔细照了照阿强满是油污的脸,又看了看他那辆破得随时会散架的自行车,再环顾这片除了荒草和石头啥也没有的空地,实在找不出什么异常。刚才那道通天彻地的光,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陨石雨?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行了行了!大半夜的别在这荒山野岭瞎晃悠!赶紧回家!”为首的警察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严厉地警告,“最近不太平!再发现你在这儿瞎转悠,带你回所里醒酒!”说完,两人骂骂咧咧地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回公路上去了。警车引擎轰鸣,调转车头,灯光渐渐远去。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头顶那轮明月,圆满得不可思议,清辉静静地流淌,温柔地包裹着阿强。他摊开手掌,那三颗小东西在月光下静静躺着:冰蓝的螺丝、温润的金粒、纯净的晶石。它们不再冰冷,反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温和的暖意,仿佛有生命般,与头顶那轮圆满的月亮,产生着某种无声的共鸣。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修理厂里依旧弥漫着汽油味和金属的焦糊气,破旧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只是阿强变了。他不再抱怨,不再对着打不着的破车骂娘。他擦汗时动作更稳了,拧螺丝时眼神更专注了。那些最脏最累、别人避之不及的疑难杂症,他默默接过来,像对待一件件艺术品,耐心地拆解、清洗、琢磨、修复。老周好几次打趣他:“哟,强哥,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成修车圣手了?”阿强只是嘿嘿一笑,也不多话,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零件,动作细致得如同在进行精密的外科手术。
一天傍晚,夕阳的金辉给修理厂蒙上一层暖色。阿强刚送走一辆焕然一新的老捷达车主,正弯腰收拾满地的工具。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背着沉重书包的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厂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
“叔叔……”小男孩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我的机器人……能修吗?”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塑料外壳破裂、胳膊腿都歪歪扭扭的玩具机器人递过来,大眼睛里满是希冀和害怕被拒绝的紧张。
阿强放下扳手,在油腻的工作裤上擦了擦手,走过去蹲下来,视线和小男孩齐平。他接过那个伤痕累累的机器人,仔细看了看:“哟,这仗打得够激烈的啊?”
小男孩用力点头,眼圈红了:“被……被王浩他们摔的……他们说这是破烂……”
阿强看着小男孩攥得发白的指关节,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咧嘴一笑,露出被机油染黑的牙齿:“破烂?那是他们眼瞎!等着,叔给你看看。”他拉过一张小凳子,让男孩坐下。自己则坐到工作台前,打开明亮的台灯,像一个真正的匠人那样,拿起细小的螺丝刀和镊子,专注地对付起那个小小的塑料身躯。他拧下变形的螺丝,矫正弯曲的金属关节,用强力胶仔细粘合裂开的塑料外壳。他做得很慢,很细致,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几块钱的玩具,而是无价之宝。
老周叼着烟晃悠过来,瞥了一眼,嗤笑:“嘿,强子,你这大材小用啊!修这破玩意儿能收几毛钱?”
阿强头也没抬,手指稳稳地粘合着最后一条裂缝:“有些东西,破了,就得有人修。”他语气平淡,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男孩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当阿强把最后一块小小的装甲板严丝合缝地卡回原位,按下机器人胸口那个几乎掉漆的开关时——
“嗡!”小机器人眼中亮起两粒微弱的红光,僵硬地抬起手臂,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虽然动作有些滞涩,但确确实实又“活”了过来!
“哇!修好了!真的修好了!”小男孩惊喜地跳了起来,一把抢过机器人,紧紧抱在怀里,小脸兴奋得通红,对着阿强不住地鞠躬,“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阿强看着孩子脸上纯粹的笑容,一种久违的暖流涌上心头,比赚了几百块修车费还要熨帖。他挥挥手:“快回家吧,天要黑了。”
小男孩抱着他的“战士”,像只快乐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夕阳的金光在他小小的背影上跳跃。
老周看着这一幕,难得地没再调侃,只是若有所思地咂咂嘴,把烟屁股摁灭在满是油污的易拉罐里。
夜晚,阿强疲惫地回到他那间不足十平米、堆满零件和工具的小出租屋。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习惯性地抬起头。窗外,夜空如洗,一轮圆月高悬,光华皎洁,静静地俯瞰着沉睡的城市。月光如水银般流淌进来,温柔地洒在他的书桌上,照亮了桌面上那个小小的铁皮盒子。
阿强打开盒子。里面铺着柔软的绒布,上面静静躺着三颗小东西:冰蓝的螺丝、温润的金粒、纯净的晶石。在满室清辉的映照下,它们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散发出神秘而柔和的光晕,与窗外那轮圆满的月亮,遥相呼应,脉脉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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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修月亮的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