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缎面上，竟开出朵红梅花。34;化龙池通着钱塘江，34;老头杵了杵拐杖，34;上个月十八，渔民捞着件会发光的衣裳......34;
豆豆突然哇地哭出声。董大柱低头看见儿子手腕的银镯子烫得通红，空中飘起焦糊味。疤脸女人脸色骤变：34;火蚕认主！快拦住那孩子！34;已经晚了，豆豆周身腾起蓝火，银镯熔成液体滴在地上。火焰中传来绣娘的声音：34;大柱，带孩子跳窗！34;
玻璃爆裂声惊动了整条街。等消防车呼啸而来时，人们只看见婚纱店外墙焦黑一片。夜市卖炒粉的老王跟人比划：34;好家伙，那爷俩跟蜘蛛侠似的，顺着发光丝线就荡到对面楼顶了！34;
三天后的深夜，董大柱背着儿子摸进废弃纺织厂。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车间正中摆着台老式织布机。豆豆忽然指着房梁：34;妈妈在织星星！34;
绣娘赤脚悬在半空，十指缠绕着银河般的光丝。她足尖每点一下，空气就泛起水波纹。34;傻站着干啥？34;她头也不回，34;追兵还有二十分钟到。34;
董大柱把儿子塞进装棉纱的木箱，转身抄起铁棍：34;这回你别想跑。34;绣娘噗嗤笑了，腕上翻出新打的银镯：34;当年教你打架，还是心太软。34;她指尖一弹，光丝缠住铁棍化作长枪，34;记住，捅腰眼比捅心口疼。34;
厂门外传来急刹声。疤脸女人带着十几个黑衣人闯进来，手里都握着银光闪闪的剪刀。34;叛逆绣娘，私授凡人天衣技法，按律当诛九族！34;
绣娘翻身落地，光丝在身后织成巨网：34;我儿早不是凡人。34;她扭头冲董大柱喊，34;带豆豆去锅炉房！34;董大柱刚要动，疤脸女人甩出剪刀直取豆豆面门。绣娘腕上银镯应声碎裂，化作千百银针暴射而出。
混战中，董大柱瞥见绣娘后腰渗出血迹。他想起七年前产房里的蓝光，想起每月消失的带血纱布，红着眼撞开黑衣人。绣娘却突然收网，光丝裹住追兵吊上房梁。34;走啊！34;她嘴角溢出血丝，34;锅炉房第三根管子......34;
爆炸声震落墙灰时，董大柱护着儿子钻进地下管道。黑暗中，豆豆腕上重新凝结的银镯幽幽发亮。绣娘的声音从镯子里传出来，断断续续像接触不良的收音机：34;往东走...钱塘江入海口...二十年前我在礁石下埋了......34;
三个月后，舟山渔村来了对修船工父子。豆豆晒得黝黑，成天举着个银镯子跟海浪说话。有天台风过境，他在防波堤上捡到个漂流瓶，里头塞着半幅烧焦的锦帕，绣着半句诗：天上人间会相见。
当晚，董大柱被儿子的尖叫惊醒。豆豆站在月光里，身上裹着件流光溢彩的纱衣，小脸哭得皱巴巴：34;妈妈被大蜘蛛抓走了！34;他指着头顶星空，银河突然扭曲成漩涡，隐约可见亭台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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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爸，你看！34;豆豆猛地扯开衣襟，心口浮现蜘蛛纹身，34;妈妈说等我十八岁，就能织天梯......34;董大柱摸到儿子后背全是汗，却听见海浪声中混着银铃般的轻笑。窗台上不知何时落了只蓝尾鹊，叼来半片带血的银镯。
豆豆十八岁生日那晚，钱塘江大潮轰隆隆拍着堤岸。董大柱蹲在渔船甲板上补网，听见儿子在舱里翻箱倒柜。34;爸！我妈留的锦帕发光了！34;豆豆举着半片焦黑的绸缎冲出来，胸口蜘蛛纹红得发烫。
江面突然浮起千万点蓝光，像有人撒了把星星。浪头里钻出个穿蓑衣的老头，手里钓竿挂着盏琉璃灯：34;小子，要见你娘得交买路钱。34;豆豆刚要摸口袋，老头鱼竿一甩钩走他腕上银镯：34;织造司的追魂锁也敢戴？34;
董大柱抄起船桨横在胸前：34;你到底是哪路的？34;老头掀开斗笠，左眼蒙着蜘蛛纹眼罩：34;二十年前给绣娘递剪刀的狱卒。34;他掏出个蚕茧扔在甲板上，34;化龙池水泡过的火蚕，能烧穿三十三重天。34;
蚕茧裂开的瞬间，豆豆胸口纹身窜出火苗。老头跳上船舷大喊：34;快织！趁着子时潮信！34;豆豆手指不受控地舞动，空中蓝火凝成丝线，眨眼间编出张冒着热气的渔网。
34;撒网！34;老头一脚把董大柱踹下船。渔网兜住个漩涡，拽上来个浑身缠满银丝的女人。董大柱泡在水里傻了——绣娘脸上蜈蚣疤都没变，就是头发全白了。
34;愣着干嘛？34;绣娘扯断嘴上的丝线，34;我身上缠的是天罚索，得用活人血......34;话没说完，豆豆已经划破手掌按上去。银丝触血即化，江面突然炸起十丈高的水柱。
老头在浪头里骂骂咧咧：34;要亲热回去亲！织造司的巡天船来了！34;东边天上真冒出个船形黑影，甲板上密密麻麻站着握剪刀的黑衣人。
绣娘抓起蚕茧塞进豆豆嘴里：34;吞了！34;转身推董大柱上船，34;带孩子走！34;豆豆喉咙鼓起大包，张嘴喷出团蓝火。火光里飞出只车轮大的蜘蛛，驮起三人直冲云霄。
巡天船上射出银丝网，蜘蛛挥爪撕得粉碎。绣娘趴在蜘蛛背上教儿子：34;左三右四，挑他们的膻中穴！34;豆豆指尖火丝乱飞，黑衣人像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蜘蛛突然惨叫一声，肚子上插着把金剪刀。疤脸女人立在船头冷笑：34;姐姐，当年你抢我火蚕时可没教过这招。34;绣娘吐出带血的银丝：34;董大柱，带孩子去撞桅杆！34;
渔船大小的金桅杆轰然倒塌，巡天船歪斜着坠向江面。蜘蛛趁机钻进云层，豆豆看见妈妈后背插满金剪刀。34;娘！别嚎！34;绣娘咳着血沫子笑，34;早该死了，偷了二十年阳寿......34;
董大柱抖着手去捂伤口，血却从指缝往外喷。绣娘扯下发白的鬓角缠在他手上：34;给孩子说，他娘在瑶池开了个裁缝铺......34;话没说完人就散了，化作满天银丝落在潮头。
第二天清早，渔村都在传有对父子乘蜘蛛上天了。豆豆跪在云堆里哭得打嗝，董大柱攥着把银丝往儿子身上缠：34;你娘教你织天衣不是让你哭的！34;蜘蛛突然开口说人话：34;往前九千里是南天门，绣娘在诛仙台受刑......34;
南天门外，绣娘被吊在诛仙柱上。豆豆十指翻飞织出火网，烧得看守天兵吱哇乱叫。董大柱抡着蜘蛛腿当棍使，愣是砸开玄铁锁链。绣娘瘫在他怀里笑：34;呆子，把我织进你衣裳......34;
玉帝坐在凌霄殿打喷嚏，看着监控镜骂娘：34;哪个混账把蜘蛛精放进来的？34;太白金星捋着胡子嘀咕：34;还不是您当年批的姻缘簿......34;
蜘蛛驮着一家三口撞破北天门时，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豆豆把最后一丝云彩织成斗篷，听见妈妈在耳边哼小调：34;天孙织锦难为匹，人间烟火最相思......34;
十年后的七夕夜，杭州城里新开了家34;织女绣坊34;。老板娘一头银发用木簪挽着，正教个小姑娘绣并蒂莲。柜台后头坐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笨手笨脚地在给件蓝布褂子钉扣子。
34;爸！34;穿高中校服的少年冲进来，34;我考上清华美院了！34;老板娘手里的针线顿了一下，银丝在阳光下闪了闪。汉子挠挠头：34;你妈早算准了，连校服都给你织好了。34;
少年低头看校徽，发现针脚里藏着行小字：天衣无缝处，自有鹊桥通。窗外突然飞过只蓝尾鹊，嘴里叼着根亮闪闪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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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董大柱和秀娘[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