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岁的姑姑拖着行李箱闯回娘家,像枚生锈的钉子楔进生活。
她穿着母亲的新毛衣,把侄女的作业本垫在油腻的碗底,嗑瓜子时踢开捡拾残渣的孩子。
直到奶奶咳得喘不过气那夜,李小满才明白:亲情不是单方面取暖,手心手背的肉,得互相暖着才不会凉。
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老单元楼的三层,门被敲得震天响,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呜咽。李小满刚放下书包,那扇老旧的绿漆门便被豁然撞开——姑姑李秀芹,六十岁的人,竟像被风刮进来的一团乱絮。她身后那只鲜红的行李箱,轮子碾过门槛,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像把钝刀子划在所有人的心上。奶奶坐在角落的藤椅里,浑浊的眼珠骤然亮了一瞬,枯瘦的手下意识抬了抬,又被一阵压抑的闷咳按了回去。
李秀芹什么也没带,除了一身狼狈的怨气。她直接扑倒在客厅那张旧沙发上,脸埋进靠垫,肩膀剧烈地耸动:“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啊!”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父亲李大强搓着手站在一旁,眼神躲闪,母亲王桂芬则默默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很快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这沉重,便从此扎下了根。
日子一天天碾过,日历撕下了三十多张。李秀芹带来的那只红箱子,始终醒目地立在客房角落,拉链半敞,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她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屋子的“客人”,一个需要被小心伺候的客人。饭菜的香气刚飘出来,总要王桂芬耐着性子唤上三四遍,她才慢腾腾地从那间紧闭的客房里踱出,脸上挂着驱不散的阴霾。吃完,碗筷一推,又缩回她的壳里,留下一桌狼藉。
李小满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股闷浊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那个洗衣篮,早已被姑姑换下的衣物堆成了小山,最上面那件深紫色的毛衣,正是母亲王桂芬上周才买的新衣,此刻皱巴巴地搭在那里,袖口似乎还蹭了点油渍。李小满咬紧了嘴唇,默默把自己的校服塞进篮子缝隙。
奶奶那头稀疏的白发,纠结得像一团乱麻。李小满端来温水,拧好毛巾,正踮着脚要替奶奶擦拭,李秀芹恰好从旁边经过。“放着,我来。”她丢下三个字,脚步却没停,径直回了房间。门轻轻合上,再无声息。李小满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和闻声赶来的母亲一起,小心翼翼地为奶奶梳理。老人枯槁的手指抚过终于顺滑了一些的头发,眼眶一点点泛红,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最让李小满心尖发颤的是那个傍晚。她放学回来,一眼看见自己那本崭新的、准备明天交课题报告的硬壳笔记本,赫然垫在姑姑刚吃完面的碗底下!暗红的油汤渗过碗底,在洁白的纸页上泅开一大片狰狞的污迹。“姑姑!”李小满失声叫出来,声音都变了调。李秀芹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扭头瞥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怔忪,随即又恢复那副木然:“哦,没注意。再买一本不就完了?”她轻飘飘地甩下一句,目光又粘回了闪烁的电视屏幕。
家里的开销像被戳破的气球,无声无息地膨胀起来。饭桌上的荤菜眼见着从
第603章 手心凉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