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正,结果被你外婆骂了顿,说把‘福字贴倒了。”大舅挠挠头,“那不是年轻嘛,现在不也学会了。”
贴完春联,姗姗拉着邢成义去看她的新衣裳,是三姨给做的绿棉袄,上面绣着朵小红花。“哥,好看不?”她转了个圈,棉袄下摆扫过炕沿,带起一阵风。邢成义点头,“好看,像院里的梅花。”姗姗的脸又红了,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布包,“给你,我攒的玻璃弹珠,里面有花纹的。”邢成义接过来,弹珠在手里凉凉的,对着光看,里面的花纹像朵花,“真好看,比城里卖的还精致。”
傍晚时,二舅要回省城了。外婆往他包里塞了不少东西,卤兔腿、炸麻花、腌萝卜干,塞得鼓鼓囊囊的。“路上当心,到了给家里捎个信。”外婆拉着他的手,眼圈有点红。二舅点头,“娘,您别惦记,开春我再回来。”又拍拍邢成义的肩膀,“好好学习,有不会的题给我写信。”
送二舅到村口,驴车要走时,姗姗忽然跑过来,把一个布娃娃塞给二舅,“二舅,这个给你,晚上看书时让它陪着你。”布娃娃是她自己缝的,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用了心。二舅笑着接过来,“谢谢姗姗,二舅一定好好收着。”
驴车走远了,外婆还站在村口望着,直到看不见影子才往回走。大舅在旁边说,“娘,二舅在省城好好的,您别担心。”外婆叹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不在我心上。”邢成义忽然发现,外婆的头发好像比去年更白了,像落了层雪。
晚饭吃的是酸菜饺子,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姗姗大概是舍不得二舅走,扒拉着碗里的饺子,没吃几口。三姨给她夹了个饺子,“快吃,吃饱了明天让你哥带你去赶集。”姗姗眼睛一亮,“真的?”三姨点头,“真的,让你哥给你买红头绳。”
夜里,邢成义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姗姗白天塞给他的玻璃弹珠在兜里硌着,他摸出来,借着月光看,里面的花纹真像朵花。他想起大舅胳膊上的疤,想起二舅眼镜片后的笑,想起姗姗红着脸的样子,想起外婆含着润喉糖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年下的日子,就像这玻璃弹珠,看着普通,里面却藏着光。
第二天一早,邢成义就被姗姗叫醒了。“哥,快起,去赶集!”她穿着新棉袄,辫子上扎着红头绳,像只快活的小麻雀。邢成义赶紧起来,娘已经把干粮准备好了,是昨晚剩的饺子,揣在怀里能捂热乎。“路上当心,别跟姗姗走散了。”娘叮嘱着,往他兜里塞了块钱,“给姗姗买串糖葫芦。”
赶集的路上,雪化了不少,路有点泥泞。姗姗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看见结冰的水洼就踩一脚,溅得裤脚都是泥。“慢点走,别摔了。”邢成义在后面喊,她却回头做个鬼脸,“哥,你快来,前面有卖糖画的!”
集上真热闹,卖春联的、卖鞭炮的、卖年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姗姗拉着邢成义的手,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哥,我要那个糖画,孙悟空的!”她指着糖画摊,眼睛亮晶晶的。邢成义给她买了,她举着糖画,小心翼翼地舔着,生怕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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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买了红头绳,买了花炮,买了外婆爱吃的薄荷糖。姗姗还在布摊前看中了块蓝花布,说要让三姨给她做个新书包。“等开学了,我背着新书包,同学们肯定都羡慕。”她美滋滋地说,邢成义笑着点头,“肯定羡慕。”
往回走时,太阳快落山了。姗姗累得走不动了,邢成义就背着她。她趴在他背上,嘴里还含着糖,声音含混地说,“哥,明年过年,你还来不?”邢成义点头,“来,肯定来。”姗姗又说,“那你给我带城里的橡皮,带香味的那种。”邢成义笑,“好,给你带一大块。”
回到外婆家,院子里的红灯笼亮了,在暮色里像个温暖的小太阳。娘和三姨在灶间忙活,大舅和爹在劈柴,外婆坐在门口,看见他们就笑,“可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饭桌上,姗姗献宝似的把买的东西拿出来,给外婆看薄荷糖,给三姨看蓝花布,给大舅看花炮。大舅笑着说,“姗姗买了这么多好东西,成义没少花钱吧?”邢成义刚要说话,姗姗抢着说,“哥说要给我买带香味的橡皮呢!”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外婆拍着姗姗的头,“你这丫头,真是个机灵鬼。”
吃过饭,大舅和爹去院子里放花炮。“咻”的一声,花炮窜上天空,炸开一朵大红花,照亮了院子里的雪,照亮了房檐下的红灯笼,也照亮了姗姗仰着的小脸。邢成义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年下的时光,就像这花炮,虽然短暂,却亮得让人记在心里。
要回自己家的那天,外婆起得格外早,在灶间烙饼。“带点路上吃,刚烙的,热乎。”她往布包里装,还塞了几个煮鸡蛋,“给你娘也尝尝。”大舅把行李搬上驴车,“娘,开春我就来接您。”外婆摆摆手,“再说吧,我在家住着舒坦。”
临走时,姗姗拉着邢成义的衣角,眼圈红红的,“哥,你可别忘了带橡皮。”邢成义点头,“忘不了。”她忽然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塞给他,“这个给你,是我攒的压岁钱,你拿着买笔。”邢成义要还给她,她却扭头跑回屋里,不出来了。
驴车出了村,邢成义回头看,外婆还站在门口,拐杖上挂着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大舅在旁边说,“别回头了,开春还来呢。”邢成义点点头,摸了摸兜里的玻璃弹珠和姗姗给的压岁钱,心里像揣了个热乎的烙饼,暖烘烘的。
路上,爹忽然说,“成义,你知道不,你大舅为了给你买球鞋,自己省了一个月烟钱。”邢成义愣了愣,看着大舅的背影,他正赶着驴车,皮夹克被风吹得鼓鼓的。大舅好像察觉到了,回头笑,“别听你爹瞎说,大舅有钱。”邢成义的鼻子忽然有点酸,把姗姗给的压岁钱悄悄塞进了大舅的口袋。
天快黑时,终于到家了。娘迎出来,接过布包,“可回来了,路上冷不冷?”邢成义摇头,从包里拿出外婆烙的饼,“娘,您尝尝,外婆刚烙的。”娘咬了一口,眼睛眯成了缝,“还是你外婆的手艺好。”
夜里,邢成义躺在床上,把玻璃弹珠放在枕头边。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弹珠里的花纹像朵花,在月光下轻轻晃。他想起外婆家的红灯笼,想起姗姗红着脸的样子,想起大舅胳膊上的疤,忽然明白,过年不只是拜年、吃饺子、放鞭炮,更是亲人心里的那点牵挂,像灶里的火,虽然不总是烧得那么旺,却一直暖着人心。
他想,等开春了,一定要跟大舅去接外婆,一定要给姗姗带带香味的橡皮,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像二舅一样有出息,让亲人们都过上好日子。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像外婆家的年下时光,慢慢的,暖暖的,让人心里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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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雪落天寒人情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