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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远离中枢,当地世家豪强盘踞,父亲一个‘戴罪留任的京官,想要在那里真正立足,谈何容易?他必然需要强有力的外力支持。而这外力,世子背后的端王府,岂不是最合适、也最方便的选择?父亲在凉州越是艰难,越是需要支持,端王府的力量渗透进去就越顺理成章。凉州这块边陲重地,若能纳入端王府的势力范围。此为其二利,端王府得利。”
     裴戬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看向郁澜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探究。
     这位四姑娘,比他预想的还要敏锐。
     郁澜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其三,便是顺带替我解决了那些烦不胜烦、带着算计的提亲试探。让我这个‘罪臣之女的名头再坐实几分,婚事更加艰难。此为其三利,世子你,给了我想要的‘清净,或者说,甜头。”
     她顿了顿,“而世子你,从头到尾,无需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代价,不过是动动嘴皮,借势引导一番朝堂风向,便能让三方——父亲、端王府、还有我——都各得其所。好一个,双赢之局。”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两人之间无形的屏障上。
     裴戬看着她清澈眼底那抹看透一切的冷静,非但没有被戳穿的恼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清越,却带着一种掌控者的愉悦。
     “澜儿聪慧,远胜须眉。”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凤眼锁住郁澜,“那你觉得,这甜头,你可还满意?”
     满意?郁澜心中一片冰凉。
     她看透了这计策的精妙,也看透了这计策背后的冷酷。
     父亲要在凉州苦寒之地挣扎,她在京中要背负更沉重的“罪臣之女”名声,婚事愈发渺茫。而这一切,都成了端王府势力渗透西北的垫脚石。
     裴戬,这个看似替她解围的人,才是最大的操盘手和获益者。
     她甚至隐隐预感到,未来若有一天,世子要对付她那不成器的兄长郁晖,手段恐怕也会如此——表面合情合理,甚至带着帮衬的名义,实则步步紧逼,让对方吃尽苦头却无处申辩。
     “世子的好意,我自然……心领。”郁澜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平静。
     裴戬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风声和炭火声。
     ……
     几日后的早朝。
     一位素来以耿直着称,与晋国公府并无多少往来的御史大夫出列,手持笏板,朗声奏道:“启禀陛下,臣闻凉州知州郁承年,自赴任以来,整肃吏治,安抚流民,屯田兴商,颇有成效,边陲之地渐显安定气象。然凉州积弊深重,非一日之功可成。
     值此新旧交替、人心初定之际,骤然换将,恐生变乱,前功尽弃。臣斗胆谏言,请陛下允郁承年留任凉州,待其彻底厘清积弊,根基稳固,再行迁调,方为社稷之福!”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
     高坐龙椅的景仁帝面无表情,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
     片刻,皇帝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爱卿所言,老成谋国。凉州重地,确需能臣镇守。郁承年治理凉州,尚算勤勉。”
     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准奏。着郁承年留任凉州知州,务必恪尽职守,绥靖地方,不得有误。”
     没有升迁,没有嘉奖,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有。
     旨意传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迅速在京城权贵圈中掀起波澜。
     “听见没?郁承年留任凉州了!”
     “留任?不是该调回或者升迁吗?听说他在那边干得不错啊!”
     “干得不错?呵,陛下连个好字都没说!你没听旨意里那语气?尚算勤勉,这跟说勉强凑合有什么区别?”
     “就是!有功不赏,即是罚!陛下这态度,摆明了是对晋国公府余怒未消,敲打还没完呢!郁承年啊,我看就是被钉死在那苦寒之地了!”
     “啧啧,晋国公府这圣眷,看来是真到头了。以后绕着点走,免得沾上晦气。”
     “可不是嘛!他家那位嫡小姐郁澜,眼看及笄,这婚事……啧啧,难喽!”
     流言蜚语如同冬日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晋国公府门庭,肉眼可见地更加冷落下来。
     往日那些拐弯抹角递帖子套近乎的人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偶有不得不来的,也是来去匆匆,言语间带着刻意的疏离和谨慎。
     郁澜坐在自己清冷的闺房里,听着贴身丫鬟打听回来的市井闲言,指尖冰凉。
     窗外,几株晚开的玉兰在风中摇曳,洁白的花瓣显得有些孤寂。
     她想起前几日护国公府宴请,那位同样适龄的许琳懿许小姐,被众多夫人小姐热情环绕、争相夸赞的热闹场景,再看看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的冷清。
     父亲在凉州的留任,成了压在她婚事上的又一块巨石。前路茫茫,风雪更甚。
     她端起一杯早已冷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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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晋国公府正院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旺,暖意融融,与外头那些沸沸扬扬的冷言冷语仿佛隔了层厚厚的墙。
     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封薄薄的信笺,指尖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脸上没有半分外头传言的愁苦忧虑。
     “母亲,”她将信递给一旁坐着的郁老夫人,“承年的信,您也看看。”
     郁老夫人接过信,老花眼凑近了,细细看完,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释然的神色,长长舒了口气:“好,好。他心中有数就好。我就说,陛下若真厌弃了咱们家,何苦还让他留在那要紧位置上?怕是做给旁人看的障眼法。”
     “正是这个理儿。”郁夫人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暖着手。
     “承年在信里说得明白。凉州初定,暗流不少。

第126章 去芜存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