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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琳懿端起自己面前的甜白釉云龙纹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温热的玫瑰花露饮。
     隔着氤氲的水汽,她看着郁澜那张漂亮脸蛋,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细微地动了一下。
     “功夫自然是点滴打磨来的。”许琳懿将茶杯放下,杯底磕在青玉案几上,发出极轻却清脆的一声。
     “若你为此烦忧,倒不如把功夫用起来。我近来因着帮三殿下核对些田亩税赋上的数据,案头堆了不少数案,左右也要日日习练。你若觉得独自钻研无趣或是晦涩难通,”她微微向前倾身,拉近了一点距离,“随时可来护国公府寻我。”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的说笑声,连同郁澜手指划着茶盏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瞬。
     连一直屏息凝神的郁潇,都忍不住飞快抬眼看了看许琳懿。
     护国公府的许二姑娘?
     那个清傲孤标,等闲不与人结交,更别提出言邀请过谁去自家拜访的许琳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郁澜抬起眼,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也微微睁大了些,里面清晰的讶异一闪而逝。
     她看着许琳懿。
     许琳懿脸上依旧是那副端方的神情,眼神坦荡,仿佛提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建议。
     郁澜的心思像被投入石子的静水,漾开一圈圈涟漪。
     许琳懿此人性情如何,满京城谁人不知?
     几时见她如此主动邀约过旁府姐妹?更何况是这般近乎示好的亲近姿态?
     这太反常了。
     她脑子里念头电转,几乎是瞬间便抓住了一丝脉络。
     三皇子墨源!
     许琳懿的父亲护国公,如今与正当盛年的三皇子似乎走得颇近。
     而她们晋国公府二房,爹爹和大哥似乎也对三皇子甚为看好。
     原来如此。
     这分明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接近。
     护国公府与晋国公府二房,因着三皇子,关系密切起来,共同进退。
     郁澜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蜷紧,心头一瞬间涌上的滋味有点难以言喻,像刚喝了一口五味杂陈的汤。
     人情世故,果然比数书九章里的“勾股术”难解多了。
     然而她脸上并未显露分毫。
     郁澜眉眼弯弯,对着许琳懿郑重其事地颔首:“哎呀!这可真是求之不得!那就厚着脸皮叨扰琳懿姐姐了!到时姐姐可别嫌我愚笨,算题慢半拍!”
     她声音清脆,带着点撒娇似的亲昵,“我定多多带些上好的松子糖去,算不出来时就吃一颗,权当拜师礼了!”
     许琳懿看着她,面上并未露出异色,只端起茶杯,又浅浅抿了一口。
     隔着杯沿,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郁澜重新低下头去摆弄那只青玉茶盏,里面的茶水已经不那么热了。
     心思却如同沉入水底的珠玉,静静躺在那里。
     郁潇在一旁将这些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觉得心头那块无形的石头似乎又松动了一些。
     这里的光线正好,暖洋洋的,嫡姐的衣袖带着清冽的香气擦过她的手臂。
     远处,被各府贵人公子姑娘们簇拥着的三皇子墨源,正朗声笑着挥了挥手,似乎要招呼大家一起去看百戏杂耍。
     他意气风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几乎要投到姑娘们小憩的案几前。
     ……
     回府的马车碾过宫门外最后一段平整的青石板路,车轮声陡然变得沉闷起来,是上了外城那些年久失修的旧道。
     车厢随之摇晃颠簸,挂在角落的鎏金香球也跟着轻轻晃荡,吐出的沉水香息便带上了几分不安定的飘忽。
     郁潇被颠得有些难受,小手紧紧抓着身下光滑的锦缎坐垫边缘,目光无意识地飘移,想分散点注意力。
     视线掠过对面闭目养神的嫡姐郁澜时,忽地顿住了。
     郁澜今日穿的是一件海棠红撒金缠枝莲纹的窄袖褙子,领口镶着一圈细密的珍珠边,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
     就在那珍珠领缘的掩映下,靠近左肩的位置,别着一朵小小的簪花。
     那花样式极简,不过素银托底,托着几片薄如蝉翼的点翠花瓣,花心嵌着一粒米粒大小的珍珠。
     做工是极精致的,但在郁澜这一身华服映衬下,显得格外素净,甚至有些不起眼。
     若非此刻车厢内光线昏暗,那点翠在幽微中反射出一点冷幽幽的光泽,郁潇几乎要错过了。
     “四姐姐……”郁潇的声音带着点犹豫,细弱蚊蝇,在车轮辘辘声中几乎听不清,“你衣领上别着的这朵花,真好看。是新得的么?”
     郁澜原本微阖的眼睫倏地抬起。
     昏暗的光线里,她那双杏眼看向郁潇,随即,目光顺着郁潇的视线,落在了自己领口那点蓝绿光泽上。
     她抬起手,指尖随意地拂过那冰凉的花瓣和珍珠花心,动作轻佻得像拂去一粒尘埃。
     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哦,这个啊,瞧着样式别致,清清爽爽的,前几日瞧见了,随手就买了。不值几个钱,戴着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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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潇看着她脸上那浑不在意的笑容,心头莫名地紧了一下。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朵花,分明是在马球赛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登车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端王世子裴戬身边那个长随,极其迅速地往四姐姐手里塞了个什么小物件。
     当时她只以为是手帕之类,如今想来……
     郁澜已经重新靠回了车壁,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那朵素银点翠的小花在她领口随着马车颠簸轻轻颤动,像一只沉默的蝶儿。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花是谁的手笔。
     裴戬这人,心思深得像海,行事也惯常这般,总喜欢在无人处落下一点痕迹。
     可惜,她郁澜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一朵做工尚可、却也只是银镶点翠的簪花?京城里但凡有点名气的银楼,花上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比这更精巧的。
     这种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在她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稀罕心意,更不足以在她心湖里投下多大的涟漪。
     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裴世子这手段,未免也太稀松平常了些。第120章 大大方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