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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郁澜心中微动,略感讶异地追问:“听梁先生这意思,莫非对永州山水颇为熟悉?”
     梁牧雨转过身,半边身子浸在窗外透来的光亮里,半边还留在室内的昏暗处。
     点了点头:“曾因寻药,在那里盘桓过数月。”
     郁澜心头却飞快转过几个念头。
     她搁在膝上的手指轻轻蜷了蜷,深吸一口气,脸上浮起担忧:“说起来…此去永州,还瞧见了表姐青橙。瞧着气色实在是不好。外祖母忧心忡忡,言道她夜里总睡不安稳,心神不宁的。近来又愈发孤僻,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廊下发呆,谁也不愿亲近。”
     “太医们开的安神汤药想必是用了不少?”梁牧雨随口接道。
     郁澜轻轻摇头,带着世家女儿特有的无奈:“安神的方子轮番用过,只解一时疲乏,于根本用处不大。想是……她心里住了人,思虑煎熬得厉害。这心药,外人哪开得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试探着问,“梁先生医术通神,见地非凡,不知可否劳烦您拨冗,替她斟酌一剂更妥帖些的安神方子?”
     这话问得自然,又将外祖母抬了出来,更兼一副为姐妹发愁的赤诚,几乎让人难以拒绝。
     梁牧雨的目光在郁澜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垂落下去,重新看向桌案上铺着的另一张空白素笺。
     他提起了笔。笔尖悬停于纸上须臾,方才落下。“白芍一钱五分”、“茯苓二钱”、“合欢花两钱”、“夜交藤四钱”……
     当他写至“远志一钱”时,手腕微微一顿,墨点差点晕开少许,随即补上“龙骨(煅,另包先煎)三钱”。
     这份微妙的迟滞,没有逃过一直观察的郁澜的眼睛。
     她静静等着他落笔写完最后一味药,搁下笔时,才像是闲话般,声音放得很轻缓地问道:“先生开的药方想必是极妥帖的。只是我心中好奇,梁先生是否见过我那位表姐?”
     梁牧雨抬起眼帘。那双眼睛像是古井深水,此刻有极其短暂的波澜一晃而过,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见过。”他终于开口,只两个字,简简单单。
     抱厦里霎时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梁牧雨的目光越过郁澜的肩头,投向抱厦一角暗处的阴影。
     “在永州的山道上。她骑马散心,恰逢我那时只是背着药箱的游历游医。她对路边花草兴致颇浓,便下马攀谈几句。”
     郁澜屏住了呼吸,指尖慢慢收拢。
     “后来,她命人寻了个借口,让我入府看诊。府中侍女偶染风寒。她向我倾诉心中郁结。言道心中所念,是位远在京华,身不由己之人。”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回想着当日的情景。
     “因我沉默不言,只偶尔应答几句罢了。她便道,身边缺个能放心说话之人,想留我在公主府侍奉。”
     一个“侍奉”,其中深意不言自明,公主府的面首。
     他目光抬起,平平直视郁澜,“那时,她自然不知我究竟是谁。”
     话已至此,不必说得更明。
     郁澜心口微震,恍然大悟。
     难怪!那日公主府夜宴,梁牧雨初见大皇子墨钊与六皇子墨哲,态度全然是不入眼里的疏淡。
     原来因由在此!他对青橙表姐,心中多少存着一份不同寻常的牵连?
     或者说,他对青橙所倾慕的那位……
     她心思电转,一个大胆的念头几乎是破水而出。
     以梁牧雨能自由出入宫廷大内的地位,加之他那份对皇子都无可无不可的倨傲心气,能与青橙表姐心念牵绊,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尊贵人物,唯有三皇子,墨源!
     郁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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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既然心明如镜,”她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不放过其中丝毫变化,“若有机缘,还请先生千万为我引荐三殿下!”
     “三殿下”三个字被她说得字字分明。
     梁牧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明显的波动。
     他沉默着。
     既没有承认她关于“关系不错”的臆测,也没有斥责她这冒昧的请求。
     他只是看了她片刻。
     然后,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这不是应允,更像是传递出一种微妙的默许。
     你的眼光未错,此路,或可一试。
     这就足够了!
     刹那间,一股汹涌的热流从郁澜心底迸发开来,让她胸口微微发烫。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困于内宅,等待赐婚的国公府四姑娘。
     帘外传来了桑伯刻意放重的脚步声。
     这声音如同信号,打破了室内凝结的空气。
     抱厦内的三人,心思各异。
     炉上铜壶煮着的药茶咕嘟咕嘟沸腾起来,浓郁的药气伴随着蒸腾的水汽弥漫升腾。
     郁澜眼角的余光瞥见梁牧雨重新拿起笔,在属于青橙的那张安神方子空白处,又添下了一行小字:“此药每服配酸枣仁五枚,去核同煎,尤助引药入心。”
     一滴饱满的墨珠顺着新蘸的毫尖滑落,悬而未坠。
     ……
     魏知虞的脚步虚浮,几乎是被郁澜半扶半架着走下最后一层石阶。
     她呼吸还未彻底稳下来,双手却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袖,仿佛那样就能护住怀里那张刚得的药方。
     “梁神医……竟隐居在此地?”魏知虞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后怕,也有一丝疑虑。
     她目光忍不住又瞥向身后那座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不寻常的抱厦,“这般隐秘?”
     她并非对郁澜不信任,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奇遇和那位神医,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心悸。
     郁澜搀扶着她,步履平稳,正要开口安抚,脑海中却骤然闪过另一张眉眼含笑的脸孔——“梁牧”。
     魏知虞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带着焦急的提醒:“四妹妹,还有先前那个梁牧公子,此人来历不明,举止蹊跷,你千万……”
     一声沉闷的鼓点,骤然敲破了戏台方向传来的隐约丝竹雅乐。
     那鼓点又重又急,一声接一声,蛮横地盖过了所有声响。
     接着,是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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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药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