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 “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论语?先进》),历经艰险,燕居时依旧 “夭夭如也”,不因失意而萎靡。有一次在郑国都城与弟子走散,有人对子贡说:“东门有个人,累累若丧家之狗。” 子贡如实告诉孔子,孔子 “夭夭如也” 地笑道:“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史记?孔子世家》)这种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的稳定,是 “仁” 的修养达到一定境界的体现,就像深潭的水,无论外界如何扰动,深处始终平静。
“申申”“夭夭” 的反面,是 “乡党” 中的失态。《论语?阳货》记载 “子贡曰:‘乡原,德之贼也。” 乡原在燕居时 “同乎流俗,合乎污世”,见人便堆起假笑(非夭夭),坐时东倒西歪(非申申),看似 “和悦”,实则内心无主,像墙头草随风摇摆;而 “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论语?子路》),狂者燕居时体态躁动如惊鹿(非申申),狷者神情冷漠如寒冰(非夭夭),皆未达内外合一之境。有一次孔子见一个乡原在宴会上 “左右逢源”,便对弟子说:“这种人看似和善,实则没有是非之心,比狂狷更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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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朱熹,在《白鹿洞书院揭示》中强调 “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认为这是 “申申夭夭” 的修养路径。他本人燕居时 “端坐如泥塑,而神采奕奕”,弟子说他 “先生着述时,危坐竟日,未尝倦怠;燕居时,亦无惰容,所谓‘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朱子语类》)。有一次朱熹生病,弟子劝他躺卧休息,他说:“吾身虽倦,心不可惰,一惰则礼散矣。” 这种 “动静皆修”,使内外合一的燕居状态成为日常,就像精心养护的花木,无论开花结果,都保持生机盎然。
五、孔门弟子的燕居效仿
颜回的燕居,最得孔子真传。“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论语?雍也》),他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屋舍比孔子的居所更简陋,却 “申申如也”—— 坐时 “膝不逾席”,站时 “身如劲松”,不因贫困而局促;与孔子 “言终日”,讨论 “仁” 的含义,神情 “夭夭如也”,眼睛里闪着求知的光,不因解惑而急躁。《孔子家语?颜回》记载他 “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燕居时独自钻研,将夫子的教诲融入日常,吃饭时想着 “食不语” 的礼,走路时念着 “行不履阈” 的规。有一次子贡见颜回在陋巷里 “曲肱而枕”,还哼着《诗经》,便问:“回也为何如此快乐?” 颜回 “夭夭如也” 地说:“夫子教我‘仁远乎哉,能在陋巷体仁,何乐不为?” 故孔子赞其 “贤哉,回也!”
子贡的燕居,带着 “言语” 的智慧。他 “利口巧辞”(《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在外交场合能 “存鲁乱齐”,却在燕居时 “申申如也”,盘腿而坐时腰杆挺直,不像在朝堂上那样 “侃侃而谈”,而是 “讷于言”;“存鲁,乱齐,破吴,强晋”(《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功成名就后燕居仍 “夭夭如也”,见同门时主动问好,毫无得意之色。子贡形容孔子 “夫子之墙数仞”(《论语?子张》),自己燕居时便以 “夫子之墙” 为标准,在书屋里 “韦编三绝” 地研读,在庭院里 “弦歌不辍” 地练习,收敛锋芒,保持舒展温润。有一次他赚了钱,给颜回送去米粮,见颜回仍 “箪食瓢饮”,便说:“回也为何不受?” 颜回说:“夫子教我‘君子喻于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子贡 “夭夭如也” 地笑了:“回也真君子也。”
曾子的燕居,注重 “三省吾身”。他 “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燕居时体态 “申申如也”,跪坐在席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在等待什么,实则在自省中舒展;神情 “夭夭如也”,眉头微蹙后舒展,像雨后的天空,在反思中平和。《大戴礼记?曾子立事》记载他 “燕居独处,竟日不言,如愚”,有一次弟子见他独坐良久,便问:“先生在想什么?” 曾子说:“吾在想今日为季孙氏谋事,是否尽心?与子夏论学,是否守信?” 这种 “愚” 是大智若愚,与孔子的燕居精神相通 —— 通过自省保持内心清明,体态神情自然合宜。
子夏的燕居,侧重 “学以致其道”。他 “文学” 见长,整理《诗经》时 “申申如也”,展卷读书时身姿端正如松,手指轻轻点着竹简,不僵硬也不潦草;与弟子论学,神情 “夭夭如也”,讲解 “诗三百” 时嘴角带笑,像在分享心爱的故事,温和而不严厉。《论语?子张》记载他 “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燕居时的学习,是 “优则学” 的实践 —— 在卫国为官时,白天处理政务,晚上燕居便 “退而讲学”,弟子问:“夫子为何如此勤勉?” 子夏 “夭夭如也” 地说:“夫子教我‘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敢懈怠啊。”
六、历史长河中的燕居智慧
战国时期的稷下先生,“不治而议论”(《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其燕居状态 “各着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却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淳于髡 “滑稽多辩”,身材矮小,燕居时 “长不满七尺,身相齐国,名显诸侯”(《史记?滑稽列传》),坐时 “身如磐石”(申申),与人谈笑时 “语含机锋却面带笑意”(夭夭),“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邹衍 “尽言天事”,燕居时 “其语闳大不经,必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踱步时 “步履从容”(申申),阐述 “五德终始说” 时 “目光炯炯却语气平和”(夭夭)。这种 “言有物,行有格” 的燕居,延续了孔子的内外合一,使稷下学宫成为 “百家争鸣” 的沃土。
汉代的扬雄,“口吃不能剧谈,默而好深湛之思”(《汉书?扬雄传》),其燕居 “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他 “申申如也”,伏案着《太玄》《法言》时 “身如弓张而不疲”,写字的手稳定有力;对来访者 “夭夭如也”,虽口吃却 “每言必中”,耐心解答,像山涧的溪流缓慢却清澈。有一次有人嘲笑他 “作《太玄》不如司马迁作《史记》扬名”,扬雄 “夭夭如也” 地说:“吾书为后世计,非为今世也。” 这种 “安贫乐道” 的燕居,与孔子 “饭疏食饮水” 的简朴相通,都是 “志于道” 的外在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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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的王维,“晚年长斋,不衣文彩”(《新唐书?王维传》),其辋川别业的燕居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体态 “申申如也”—— 行走时 “步随流水”,坐时 “身与云齐”;“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终南别业》),神情 “夭夭如也”,见山花开则 “眉峰舒展”,听鸟鸣则 “嘴角含笑”。他在《竹里馆》中写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正是燕居状态的写照:独坐时 “申申” 如竹,弹琴时 “夭夭” 如月。这种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的燕居,将孔子的燕居精神融入山水,开创了文人燕居的新境界。
宋代的苏轼,“乌台诗案” 后贬谪黄州,燕居时 “幅巾芒屦,与田父野老相从溪谷之间”(《宋史?苏轼传》),“申申如也” 地耕作于东坡 —— 弯腰插秧时 “脊不驼”,直腰休息时 “身如松”;“夭夭如也” 地夜游于赤壁,与友人 “举酒属客” 时 “笑谈古今”,写下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有一次他在雪天 “拥毳衣炉火”,见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便 “申申如也” 地坐在船头,说:“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这种 “也无风雨也无晴” 的燕居状态,是孔子 “申申夭夭” 在逆境中的升华 —— 无论顺逆,都能与自己和谐相处。
七、燕居与现代生活:喧嚣中的宁静
当代人的 “燕居”,常被 “碎片化时间” 与 “电子设备” 侵占,难以达到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的状态。工作中的 “996” 使身体长期处于 “战斗姿态”—— 肩膀内扣、颈椎前倾、腰椎承压(非申申);生活中的 “信息焦虑” 使神情时刻紧绷 —— 眉头紧锁、眼神急促、嘴角下撇(非夭夭)。有调查显示,现代人平均每 6.5 分钟看一次手机,燕居时也 “机不离手”,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而孔子的燕居智慧提醒我们:“燕居不是奢侈品,而是必需品”,正如《庄子?知北游》所言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燕居是感受 “天地大美” 的契机,就像给紧绷的琴弦松松劲,才能弹出和谐的音。
“申申如也” 的现代实践,可从 “身体扫描” 开始 —— 每天花 10 分钟,找个安静的地方躺下,从头顶到脚尖逐部位放松:觉察头皮是否紧绷,眼眶是否酸胀,肩膀是否耸起,腰背是否僵硬,脚踝是否蜷缩,逐一舒缓。这种方法源于佛教的 “观身不净”,被现代心理学改编为 “渐进式肌肉放松法”,研究表明能降低皮质醇水平,提升情绪调节能力,与孔子 “申申” 的健康功效一致。有位程序员分享:“每天睡前做身体扫描,原本僵硬的肩膀变软了,睡眠也变好了。”
“夭夭如也” 的当代培养,可通过 “正念冥想” 实现 —— 专注于呼吸,觉察情绪而不评判:感受空气从鼻腔进入,流经喉咙,沉入丹田,再缓缓呼出;当焦虑、愤怒等情绪出现时,像旁观者一样看着它们,不追逐也不排斥。哈佛大学研究发现,持续 8 周的正念冥想能增加大脑海马体(负责记忆与情绪调节)的灰质密度,减少杏仁核(负责恐惧反应)的活动,使人更平和,与孔子 “夭夭” 的神情调节异曲同工。瑜伽中的 “正念呼吸法”、心理学中的 “接纳与承诺疗法”,都是对这种智慧的传承。
“燕居空间” 的营造,不必奢华但需 “宁静”。如明代文震亨《长物志》所言 “室庐有制,贵其爽而倩,古而洁”,现代可布置 “阅读角”—— 一张舒适的椅子,一盏暖光的灯,一个书架,几本常读的书;或设 “茶席”—— 一个小桌,一套茶具,一束野花,减少电子设备干扰。作家梭罗在瓦尔登湖的小木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三把椅”,却写出了《瓦尔登湖》,他说:“我愿意深深地呼吸,享受生活的宁静。” 这与孔子阙里居所的简朴相通,证明燕居的质量不在于空间大小,而在于是否能让人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八、燕居的本质:修之于身的自然流露
孔子的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不是刻意训练的结果,而是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道德经》)的自然。《论语?宪问》“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这种 “不忧、不惑、不惧”,像三足鼎支撑着燕居时的体态与神情 —— 仁者不忧,故 “夭夭如也”;知者不惑,故 “申申如也”;勇者不惧,故二者合一不动摇。正如《周易?乾卦》“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大人的燕居,与自然节律相合,就像葵花随太阳转动,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本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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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居的本质,是 “与自己相处的能力”。《论语?学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这种自省不是自我批判,而是与自己对话,在对话中接纳自己的不完美 —— 承认自己会犯错,像孔子 “过则勿惮改”;接纳自己有欲望,如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论语?乡党》)却 “不多食”;明白自己有局限,故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种自我接纳,让燕居时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就像接纳了不完美的玉石,才能雕琢出温润的光泽。现代心理学中的 “自我关怀”,与这种能力高度契合 —— 对自己友善、接纳自己的不完美、觉察自己的情绪,这些都是燕居时内外合一的基础。
从孔子的燕居到当代人的生活,“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的状态始终是修身的目标。它告诉我们:忙碌时的担当与闲居时的从容,本是一体两面 —— 没有朝堂上的 “克己复礼”,便没有燕居时的 “申申如也”;没有对 “仁” 的追求,便没有 “夭夭如也” 的神情。外在的礼仪与内在的修养,当能和谐统一 —— 就像优美的乐曲,既要有音符的规律(礼),也要有情感的流动(仁)。正如《论语?子张》中子夏所言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博学笃志是 “公堂” 的担当,切问近思是 “燕居” 的修养,二者结合,便是完整的君子人格。
暮色中的阙里,孔子放下手中的《诗经》,起身走到庭院。杏花落在他的肩头,他抬手拂去,动作舒展而温和,像春风拂过花瓣。弟子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不是模仿可得的姿态,而是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后的自然绽放。这种燕居之境,藏在每一个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 —— 当我们在忙碌后能舒展身体,在喧嚣中能温润神情,便是在靠近孔子的 “申申” 与 “夭夭”,便是在践行 “素其位而行” 的古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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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燕居之境:圣人的日常[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