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们面面相觑,王伯拄着拐杖叹气:“后山那地方陡得很,石头比土多,种庄稼怕是难啊。”春桃蹲在石禾身边,给他红肿的嘴角涂草药:“山里还有野兽,万一……”话没说完就被石禾打断:“野兽怕锄头!我带着大家去开荒,把石头挖走,把土翻松,就像当初开这片地一样!多种出来的粮食,交完租子,家家户户还能有余粮,够过冬!”
他说着站起来,手腕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晃得急:“你们看,咱现在的地交五成租,剩下的够吃;后山开出新地,种出来的全是自家的!这样日子能过,还能过好!”柳姑娘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后山太偏,住人不方便。”石禾却眼睛一亮,拍手道:“不用住人!白天去种地,晚上回庄里睡觉,就像虎娃白天去割草,晚上回家吃饭一样!”
张玉瑶拿着账簿走过来,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后山开荒要花力气,农具也不够……”石禾立刻接话:“我去修农具!断了的锄头绑上红绳还能用,缺了的犁头让铁匠叔补补!力气更不用愁,大家一起种地,就像种咱家的地一样,越种越有劲!”
他说得认真,眼里闪着光,仿佛后山不是荒石遍地的险地,而是长满庄稼的良田。庄户们看着他肿着嘴角却依旧傻乐的样子,心里的愁云竟散了大半。有个年轻后生挠头:“石禾哥,你咋知道后山能种地?”石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土就知道!就像看你们的脸,红扑扑的就有力气,土发黑发潮,就能长麦子!”
这话逗得大家笑起来,连一直紧锁眉头的柳姑娘都忍不住弯了嘴角。石禾见大家笑了,更来劲了,扯着嗓子喊:“我都喜欢你们!喜欢王伯种的谷子,喜欢铁匠叔打的锄头,喜欢柳姑娘缝的衣裳,喜欢春桃采的草药,喜欢张小姐教的字!你们也喜欢种地,喜欢这个家,对不对?”
“对!”庄户们齐声应着,声音在夜里的田庄上荡开。石禾满意地点头,从怀里掏出根新红绳,往石碾子上一系:“从明天起,咱们分两拨!一拨留着种现在的地,保证交够租子;另一拨跟我去后山开荒!红绳系在这儿,就是咱们的记号,不管在田里还是山里,看见红绳就知道是自家人!”
第二天天没亮,石禾就扛着绑红绳的锄头往后山去,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柳姑娘追出来,给他塞了个布包:“里面是窝头和伤药,别硬扛着。”指尖触到他肿着的嘴角,又红了眼眶。石禾却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豁口——那是小时候追野兔摔的:“放心!我力气大,开荒就像挠痒痒!”
后山的路果然难走,荆棘勾破了裤腿,碎石硌得脚生疼。有汉子打退堂鼓:“石禾哥,这地方真能种?我看连野草都长不旺。”石禾却蹲在一块坡地前,抓起一把土搓了搓:“你看,土是润的!去年下大雨,这儿积了水,肯定能种粟米!”他抡起锄头往地上砸,“哐当”一声火星四溅,锄头竟弹了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傻兄弟,这石头硬得很!”同行的李大哥叹气。石禾却不气馁,捡起块石头垫在锄头下,憋红了脸往下压:“石头怕狠劲!就像官差怕咱们人多,你越硬,它越软!”他喊着号子,一锄头一锄头凿,额头的汗滴在土里,砸出小小的坑。汉子们看着他肿着嘴角却不肯停手的样子,都默默举起了锄头。
傍晚回庄时,大家的手上磨出了血泡,裤脚沾满泥污,可石禾却举着半袋挖出来的新土,冲进院子喊:“柳姑娘!春桃!张小姐!你们看,这土能种庄稼!”他手腕上的红绳被荆棘勾破了好几处,却依旧系得紧紧的。
三个姑娘正在院子里分拣要交租的粮食,见他这模样,都围了上来。春桃拉过他的手,见虎口磨出了血,眼圈立刻红了:“说了让你别硬来……”柳姑娘赶紧去拿针线,想给他缝补勾破的衣服。张玉瑶却看着那袋新土,轻声道:“真能种?”石禾用力点头:“能!等种出粟米,给你们做粟米糕,放双倍糖!”
日子就这么分成了两半:留庄的人精耕细作,保证租子颗粒不少;开荒的人披星戴月,在山坳里刨土碎石。石禾每天两头跑,早上带着汉子们进山,中午回来帮着晒谷,傍晚又扛着锄头往山里赶,嘴角的肿消了又添新伤,手上的茧子厚得能磨亮锄头。
有天夜里突降暴雨,后山的土坡塌了一小块,把刚开垦的半亩地埋了。第二天石禾带着人去看,汉子们都红了眼,有人蹲在地上哭:“半个月的力气全白费了……”石禾却捡起块没被埋住的石头,往土里一插:“塌了再挖!就像咱当初盖房子,倒了再盖,盖得更结实!”他指着不远处的山泉,“水往这儿流,咱们顺着水挖条沟,既能浇地,又能防塌!”
他蹲在泥水里画沟的样子,正好被送饭来的三个姑娘看见。柳姑娘把油纸包往他怀里塞,嗔道:“浑身都湿透了,还在傻乐!”可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却忍不住往他怀里塞了个暖炉。春桃掏出草药,往他磨破的脚上敷:“这药能消肿,明天别这么拼命了。”张玉瑶看着那片被埋的土地,轻声道:“我教孩子们记账时,把后山的地也记上了,记成‘希望田。”
石禾听了更高兴,抹了把脸上的泥:“对!是希望田!种出粮食,就有希望交租子,有希望过好日子!”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虽然泡软了,却还甜丝丝的,分给三个姑娘:“吃了糖,有力气等希望长出来。”
三个月后,官差来收租时,看着粮仓里堆得整整齐齐的粮食,又看了看庄户们虽然黝黑却结实的脸,撇了撇嘴没多说什么。而此时的后山,几条新挖的水沟蜿蜒在坡地上,播下的粟米已经冒出了绿芽,在风里轻轻晃。
石禾领着三个姑娘站在山坳里,指着绿油油的幼苗笑:“你看!我说能种吧!等秋收了,交完租子,家家户户的粮缸都能装满,还能给虎娃他们做麦芽糖!”手腕上的红绳磨得只剩细细的线,却依旧系在那里。
柳姑娘看着他被晒得黝黑的脸,眼里的温柔像山涧的水:“辛苦是辛苦了点,可看着这苗,心里就踏实。”春桃摘了片叶子,放在鼻尖轻嗅:“就像你说的,日子能过就好,能守着彼此就更好。”张玉瑶望着远处田庄的炊烟,轻声道:“这深山里的地,藏着的不是躲避,是咱们自己挣来的安稳。”
石禾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张开胳膊,把三个姑娘往身边拉了拉,又对着山坳里干活的庄户们喊:“你们听着!我石禾喜欢你们,喜欢这片地,喜欢咱们的家!不管是山前还是山后,只要咱们肯种地,肯下力气,肯把心绑在一起,日子就一定能过成甜的!就像这麦芽糖,越嚼越甜!”
山风吹过,粟米苗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手腕上的红绳在风里飘啊飘,把“喜欢”和“安稳”,都系在了这深山与田庄之间,系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
喜欢。
后山能种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