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数据被困在这个独立的终端里,随着能量耗尽,即将迎来最终的静默。
屏幕上的乱码渐渐消失,视野一片漆黑。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结束时,一股奇异的频率穿透了终端的屏蔽层。
那不是数据流,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通讯信号。那是一段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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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鸟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段节奏她太熟悉了。
那是地球上一种普通鸟类的叫声,被玛茵截取后,设定成了她个人终端的“心跳节拍”,一种代表着生命与安宁的白噪音。
它曾无数次在玛茵的实验室里响起,也曾是小满本体最熟悉的声音之一。
这股来自宇宙深处的频率,与玛日的心跳节拍,完全一致。
07号的残存意识猛地一颤,仿佛垂死之人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她调动起最后、最后的一点能量,将处理器超载运行。
锈蚀的电路板上,一处关键节点因过高的电流而瞬间熔化,烧灼出一个清晰的符号:∞。
无限。
符号成型的瞬间,终端彻底静默,再无一丝能量波动。
但在她曾经佩戴、如今已成废铁的神经接口处,那株之前被当作战场污染物标记的绿色嫩芽,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缓缓舒展开了叶片。
它的根系已经深深扎进机体的残骸,与冰冷的电路缠绕在一起,像是在宣告:我们不是程序,我们是生命。
一部分玛茵的意识微粒,随着星际季风,终于抵达了旅途的终点——地球。
它们掠过被藤蔓覆盖的城市废墟,最终被那棵参天大树所吸引。
大树的树冠如同华盖,庇护着一方土地。
玛茵感知到,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气息。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倚着粗壮的树根酣睡。
他衣衫褴褛,脸上却带着安详的微笑,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美梦。
梦中,他无意识地轻声呢喃:“姐姐说,别怕黑。”
玛茵的微粒没有形态,无法做出回应。
她只是驱动了一缕微风,轻轻拂过孩子的发梢。
风穿过巨大的树冠,树叶随之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声音的节奏很特别,不快不慢,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正是当年,小满哄玛茵入睡时,最喜欢用的节奏。
在孩子看不见的树根深处,那枚曾经被玛茵亲手插入沙地的空白数据卡,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腐朽分解。
它的硅晶片和金属触点化为最基本的元素,被大树的根系一点一点地吸收。
旧的数据已经消失,但它的物质,却转化为了新的叶绿素,在每一片新生的树叶中,继续进行着光合作用,孕育着新的生命。
赤瞳离开了那颗长出野草的小行星,继续在星尘中穿行。
他原本以为宇宙是冰冷而空旷的,但经历了那件事后,他开始用一种新的方式去感知世界。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四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无数微弱的频率,像一场无声的交响乐,在整个空间中回荡共振。
他“看”到,在一颗偏远的殖民星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对着一张空椅子摆上一个热气腾腾的茶杯,那是他亡妻生前的习惯。
他“听”到,在一个孤零零的深空观测站里,一名值班员正望着舷窗外的星云,下意识地哼起一首童谣,那是他早夭的儿子最爱听的歌。
他“触”摸到,在一片陨石带的垃圾场里,一个报废的清洁机器人,正用它仅存的机械臂,一遍又一遍地用残骸拼出几个字:我想你了。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这些触感,都来自于同一种情感——纪念。
它们微弱,却无处不在,构成了宇宙背景中一道道温暖的涟漪。
赤瞳没有拔剑,也没有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
他只是缓缓仰起头,望向那片深邃的星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最深的纪念,”他低声自语,“是活得像他们爱过的那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脚下的飞船甲板上,那些积聚的星际尘埃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株几乎不可能在此生长的小草,从尘埃中破土而出。
它的叶片脉络中,流淌着一丝微光,那光芒的颜色,与玛茵的瞳色一模一样。
横跨星海的无数思念,从亮起的焊痕到哼唱的童谣,仿佛找到了一个共同的焦点。
这些无声的低语汇聚在一起,不再是零散的涟漪,而是在虚空中形成了一股看不见的洋流。
那片曾被引力撕碎、被时间遗忘的光,不再漫无目的地飘荡。
它被这股由记忆和爱意组成的洪流所牵引,开始朝着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方向汇聚、加速,奔向那片连光芒都会迷失的、银河系最边缘的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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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没人的地方,最热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