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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那孩子是营中一名马夫之子,自小体弱。疫情暴发前,他曾因偷喝了军官私藏的一小袋马奶酒而上吐下泻,之后几天,他腹中不适,只喝烧开多次的沸水,不敢饮用井中生水。全家唯他一人,安然无恙。”
     原来如此!
     李承乾心中豁然开朗。
     误打误撞的腹泻,让他避开了被污染的井水,反而救了他一命。
     这比任何雄辩都更有力地证明,疫病的源头,就在那口井里!
     “徐惠。”李承乾的目光重新回到图纸上,“将长安各坊市的舆图,以及城外几条主要漕渠、水系的分布图取来,与这张疫源图叠在一起。”
     徐惠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太子的意图,立刻转身从书架上取来数卷图纸,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
     数张大小不一的图纸,在烛光下被一张张叠放、对齐。
     当最后一张描绘着长安地下水道的堪舆图覆盖上去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
     朔方疫源图上那三个红圈的位置,在与其他图纸叠合之后,竟隐约与其他几处不起眼的标记点连成了一条诡异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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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点,有些是城中废弃的古井,有些是漕运码头的排污口,有些则是人迹罕至的野陂塘。
     它们看似毫无关联,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与城市的水源命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早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张开。
     朔方的水井,只是这张网上被点燃的第一个节点。
     “这不是巧合。”徐惠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指着图上那些叠合后的标记点,“殿下请看,这些点若都如朔方一般,被人投入‘药引,那么……”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那将是比朔方军营惨烈百倍的人间地狱。
     李承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他盯着那张复杂的地图,脑中飞速运转。
     敌人非常聪明,他们没有选择在守备森严的宫城或是达官显贵聚居的坊区下手,而是选择了这些最容易被忽视,却又最能致命的地方。
     他们深知,水,是生命之源,也是传播死亡最快的媒介。
     “他们不是想削弱我们的军队,”李承乾的手指,缓缓划过图纸上那些标记点,声音低沉而冰冷,“他们是想从根上,烂掉整个大唐。”
     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灯花。
     摇曳的光影里,李承承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图上几个特殊的区域——那里没有高门大院,没有繁华市集,只有密密麻麻、如同蚁巢般挤在一起的民居。
     那是长安城里最贫穷、最拥挤、卫生也最差的地方。
     这些地方的百姓,平日里饮用的,正是来自那些最容易被污染的河渠与浅井的水。
     如果说朔方之疫是一场针对大唐铁拳的精准打击,那么下一步,敌人要做的,就是一场无差别、大范围的屠杀。
     他们要攻击的,不再是帝国的盾牌,而是帝国的基石——那些最无力、最脆弱,也最容易被遗忘的百姓。
     他猛地抬起头,他知道了,他知道敌人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了。
     那将不再是军营中令人猝不及防的“热瘴”,而是一种更阴险、更刁钻,专门欺凌弱者的瘟疫。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让武媚娘的灯疫令,即刻在京畿各县推行。
     不,范围要更大,沿运河、漕渠所经的所有州、县,一体遵行!同时,命人速查所有官井、民井的水质,重点排查贫民聚居之所。告诉他们,这不是防病,是防人。”
     徐惠与薛仁贵心头一凛,齐声应诺。
     他们从太子的话语里,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血腥味。
     东宫的灯火彻夜未熄,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无数盏红灯在夜风中摇曳。
     百姓们尚不知晓,一场更大的灾祸,正沿着他们赖以为生的水道,悄无声息地向上游蔓延。
     新的“药引”已经备好,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投入新的水源,引爆一场针对帝国软肋的、更为惨烈的瘟疫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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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病从口出,命由灯定[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