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
那官员缩了缩脖子，苦笑道：34;李先生息怒。下官已经连续三次上报，奈何中庶子确实太忙...太忙...34;
李明衍深吸一口气，转而商量道：34;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这样——我们不需要贵署派人随行，只需准许我们自行前往查探禹工遗迹，备案即可。34;
官员闻言，脸色大变：34;这万万不可！34;他急促地摆手，34;既然此事已经报至中庶子处，若无中庶子批复便擅自行动，那...那可是大罪！恳请贵客莫要为难小官啊！34;
李明衍被这番话弄得目瞪口呆，心中一片茫然。按理说，持相国文书，应当畅行无阻；现在却变成了他们在为难这位小官？这韩国的官场，当真是颠倒黑白。
34;那依上官看，我等该如何是好？34;李明衍无奈地问。
官员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34;先生，我且问一句，先生既有相国府文书，想必已拜见过相国了？34;
34;确是如此。34;
34;那...可曾拜见过中庶子？34;
李明衍摇头：34;尚未有此荣幸。34;
34;那就对了！34;官员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症结所在，34;先生没有拜会过上官，上官自然没法回复。依小人之见，先生不如先去拜会中庶子，若能得到上官当面首肯，再带着上官的批文来找我，定当全力配合！34;
李明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不是中庶子太忙，而是刻意为难。这分明是在等他们主动登门拜见，投其所好！
三人回到驿馆，李明衍陷入沉思。邓起提议，既然已经明白了症结所在，不妨直接去拜见这位中庶子。可李明衍却摇了摇头：
34;事有蹊跷。此人既能让相国文书受阻，必非善类。我们不能贸然前往，需先了解其底细。34;
他转向邓起：34;你去打探一下这位中庶子的来历和为人，务必详细。34;
邓起领命而去，李明衍则与阿漓在驿馆中研读古籍，寻找更多关于禹工遗迹的线索。春风拂过窗棂，带来淡淡的花香，却难以冲淡李明衍心中的焦虑。
夜幕降临，邓起回来时，脸色难看。他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34;先生，我打听清楚了。这个中庶子，恐怕真是个大麻烦。34;
34;说来听听。34;李明衍和阿漓都竖起了耳朵。
邓起喝了口茶，长舒一口气：34;我先是在馆驿里和些小吏套近乎，又去了秦国在韩的使馆打探。据说这位庄上官，原本只是个后宫中的宦官寺人，地位卑微。34;
34;宦官？34;阿漓惊讶地问。
34;正是。34;邓起点头，34;而且据说原本毫不起眼，不知怎么被新韩王看中——34;
34;新韩王？34;阿漓插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34;韩王更替了？34;
34;对，老韩王安厘王前年就薨了，现在是新韩王安。34;邓起解释道。
李明衍与阿漓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老韩王的去世，意味着韩国政局已然发生变化。
34;继续说。34;李明衍示意邓起往下讲。
34;这个庄上官，原本只负责内宫侍奉，现在却成了韩王的耳目，监察百官，还推行什么变法。34;邓起摇头叹息，34;城中对他的评价出奇地一致，都说他是条虺蛇，吐毒于朝堂，噬心于国本。34;
34;这么说，他在韩国很有势力？34;李明衍问道。
34;不仅有势力，简直是胡作非为！34;邓起越说越气愤，34;他最大的本领，就是让所有事情都做不成。凡事如果不是他想做的，一定给搅和黄了；但他想做的事情，往往又都是混乱无用之事。我看这回事情到了中庶子手里，怕是难有好结果。34;
李明衍听完，眉头紧锁。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胡搅蛮缠之辈，尤其是那些挟权力以行私的小人。在咸阳时，他曾见识过嫪毐和吕不韦的争斗，那好歹还是两个有才干的人。如今这位中庶子，听起来却是个纯粹的搅局者。
片刻后，阿漓轻声建议：34;要不然，我们自己私下行动就好了，绕开这个中庶子。34;
邓起附和道：34;对！我看咱们明日就动身，悄悄去荥阳探查。凭相国文书，至少出城不会有问题。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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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思索再三，终于点头：34;就这么办。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34;
决定既下，三人早早休息，为明日启程做准备。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已收拾停当，驾车前往城门。新郑城门雄伟高大，门楣上悬挂着34;西门34;二字的匾额，门口站着两排甲士，手持长戟，神情肃穆。
李明衍上前，向守门官员出示相国文书：34;我等奉相国之命，外出考察水利，请放行。34;
那官员接过文书，仔细查看，面露犹豫之色：34;请稍候。34;
说罢，他唤来一名士兵，耳语几句，那士兵立刻飞奔而去。
李明衍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到一刻钟，一队身着黑色甲胄的士兵快步而来，为首的是个面色冷峻的队长。他上前几步，傲慢地打量着李明衍一行：34;你们就是那个秦国来的水工？34;
李明衍点头：34;正是在下。34;
34;中庶子有令，34;队长冷冷地宣布，34;传你们前去问话。34;
说罢，不由分说，左右甲士已经围了上来，摆出一副要强行押解的架势。
34;且慢！34;李明衍沉声喝道，34;我等持有相国文书，凭何拿人？34;
队长神色冷漠：34;我奉中庶子的命令，别的我不知晓。你们要么乖乖跟我走，要么...34;
他手按剑柄，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明衍与邓起、阿漓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此时反抗只会徒增麻烦。
34;好吧，我们跟你去。34;李明衍无奈地说道。
他想起张良的文书，想起那位小官的提醒，更想起初到韩国时的满腔热忱。如今，这一切竟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中庶子扰乱，令人哭笑不得。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为何张良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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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相国与毒蛇（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