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晨光透过窗纸时，郭孝儒发现枕边多了个绣囊。靛青缎面上用银线绣着歪歪扭扭的兰草，针脚比去年缝护腕时细密许多。囊中装着晒干的七叶莲，混着几粒相思子——正是昨日灯谜的谜底。
药圃传来水声。刘棠正在井边浣发，乌黑的长发铺满木盆，像一匹浸湿的绸缎。她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将铜盆往石台上一推：34;帮我绞干。34;
郭孝儒拾起木梳时，发现正是昨夜送的那把。梳齿间缠着几根青丝，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他动作很轻，生怕扯疼她。刘棠的发丝带着皂角清香，偶尔夹杂几缕硝烟味——定是昨晚又偷玩烟花了。
34;疼就说。34;他指尖拂过她耳后那道旧疤。那是黑水河战役留下的，平时藏在发间，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碰到。
刘棠突然转身，湿发甩出串水珠：34;你昨晚许了什么愿？34;她的眼睛比井水还亮，映着郭孝儒微微发愣的脸。
远处传来晨钟，惊起檐下麻雀。郭孝儒低头看见她赤脚踩在青苔上，十个脚趾冻得通红。他解下外袍裹住那双脚：34;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34;
34;骗人。34;刘棠拽着他袖口起身，34;你明明说过...34;话未说完，两人被突然冲来的温瑾潼撞个趔趄。小丫头抱着盏残破的荷花灯，哭得满脸鼻涕：34;灯、灯烧坏了...34;
刘棠蹲下来查看，发现灯骨上刻着行小字——34;愿阿棠岁岁安康34;。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郭孝儒泛红的耳尖。
午后晒药时，郭孝儒在当归堆里发现个木匣。匣中整齐码着七封书信，每封都署着他们初遇那年。信纸已经泛黄，但墨迹依旧清晰，记录着各种药材的炮制方法。
34;找这个呢？34;刘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坐在晒药架上晃着腿，手里抛玩着那枚景初通宝。34;当年你教我认药方时写的。34;铜钱在空中划出弧线，34;我都留着。34;
郭孝儒接过铜钱，发现边缘磨得发亮。他忽然想起那年寒冬，刘棠攥着这枚铜钱去药铺换药，结果被掌柜当乞丐赶出来。如今铜钱穿孔的红绳，还是他用端午的五色线编的。
34;还有这个。34;刘棠又扔下个布包。展开是件破旧的红色战袍，袖口用蓝线歪歪扭扭缝着34;棠34;字。34;你第一次给我包扎时扯坏的。34;她指着左肋处，34;记得吗？34;
怎么会不记得。那年她为护粮草中箭，他撕了战袍应急包扎。后来这件血衣被她洗净珍藏，破处也不舍得扔，反倒成了最特别的纪念。
刘棠突然跳下来，带落一阵药香。她指尖点着战袍上的褐痕：34;你的当归汤，苦得要命。34;话是埋怨，眼角却弯着。
正月十七突降大雪。郭孝儒在药庐升起炭盆，把受潮的药材铺在竹筛上烘干。刘棠闯进来时带着一身寒气，怀里抱着个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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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虞州（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