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腊月十六,瑞雪初霁。
福府正门外,两列鎏金喜灯自阶下一直排到御街,灯罩上描着丹凤穿花,烛火摇时,金羽似欲振翅。
福尔康着绛紫蟒服,腰束玉带,立在丹墀之上。
雪色映得鬓角微霜,却掩不住眼角喜气。
紫薇挽着福寿纹绣披帛,立于左侧。
她今日特意择了当年乾隆爷赐下的“并蒂海棠”霞帔,霞帔下那串东珠仍温润如初。她抬眼望灯,指尖微微发颤——上一次披此霞帔,还是她嫁与尔康之时。
“吉时快到了。”内务府赞礼郎低声提醒。
尔康点头,目光越过府门,望向远处。
鼓乐声自永定门外一路铺陈而来,雪尘被马蹄踏碎,像撒了一路银屑。
白马双骑,福晖着大红纻丝圆领袍,胸前绣球以金线挽就,映得少年眉目如琢。
苏晴在喜轿内,霞帔上亦是并蒂海棠——半月前,紫薇亲手从箱底取出,亲手缝补了当年自己勾破的一处线脚。
轿至府门,赞礼唱:“新郎踢轿门——”
紫薇上前,以镶玉金箸挑开喜帕。
雪光乍入,苏晴抬眸,恰与婆婆四目相对。
那一瞬,紫薇恍惚看见三十年前,自己在漱芳斋被喜娘引至乾清宫丹陛,也是这般抬眼,望见尔康。
她唇角弯起,将一对缠丝鸳鸯镯滑到苏晴腕上:“愿你们,岁岁如今日。”
拜堂设在银安殿。
殿顶高悬“螽斯衍庆”御笔金匾,下铺朱红氍毹。
赞礼唱:“一拜天地——”
福晖扶着苏晴转身。雪后初晴的天穹蓝得透亮,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二拜高堂——”
尔康与紫薇并肩端坐。紫薇看着儿子俯身,想起他幼时学步,跌倒后自己扑进她怀里,额上蹭了胭脂似的一点红。
她眼眶微热,却听尔康极轻地咳了一声——那是提醒她莫失仪。
她侧目,看见尔康眼角亦是湿的。
“夫妻对拜——”
福晖与苏晴相对。
少年垂首时,苏晴看见他睫毛上落了一点雪,迟迟未化。
她忽然伸手,以袖角替他拂去。
指尖擦过他的脸,像多年前在江南柳堤,他为她摘下一瓣飞花。
礼成,鼓乐大作。
宴开百席。
尔康举杯向来宾,朗声道:“犬子今日完婚,多谢诸位抬爱。福府上下,同喜同贺!”
酒过三巡,他微醺,携了紫薇退至廊下。
雪又细细落起来,檐灯在雪幕中晕开一团团暖黄。
尔康解下自己玄狐大氅,搭在紫薇肩上:“风凉。”
她侧头,鬓边紫晶步摇轻晃:“当年我嫁你时,也是这般雪天。”
紫薇指尖轻拢着腰间的玉佩,望向廊下凭栏而立的尔康,月光将他的身影拓在青砖上,竟与多年前红墙下的剪影渐渐重合。
尔康闻言转过身,玄色常服上的暗纹在灯火里流动,他伸手接过紫薇递来的茶盏,指尖相触时仍是当年那般温热:34;怎会不记得?那日的红毡从太和门直铺到御花园,你站在小燕子身侧,凤冠霞帔衬得脸儿比胭脂还艳,却偏偏攥着我的袖子不松手。34;
紫薇噗嗤一声笑出来,鬓边银簪轻颤:34;还说我呢,五阿哥给小燕子挑盖头时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反倒是你,隔着三层人群都要给我使眼色,生怕我被鞭炮声惊着。34;她望着庭中那株老槐树,当年新栽的树苗如今已亭亭如盖,34;我记得小燕子拜堂时踩掉了喜鞋,还是你眼疾手快从回廊栏杆后捡回来的,皇上笑得连佛珠都拿不住了。34;
尔康将她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划过她微凉的耳垂:34;那时只觉得红烛晃眼,满耳朵都是喜乐声,可看见你垂着眼帘说39;愿与君白首39;,倒比打赢十场胜仗还让人心慌。34;他忽然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34;你听,和那日拜堂时跳得一样快。34;
紫薇仰头望进他眼底,分明映着二十年的风霜,却仍如初见时澄澈滚烫。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檐下宿鸟,尔康握紧她的手转身回房,灯笼光晕在青砖上织出两道依偎的影子,仿佛又走回了那年漫天红绸的长街上,身后是小燕子银铃般的笑声,身前是他温热的掌心和一句低低的承诺:34;紫薇,有你在,日日都是好日子。34;
尔康笑,眼角细纹如刀刻:“那时我跪了三天,求皇阿玛赐婚。”
紫薇轻哼:“我亦在慈宁宫跪了三天,求老佛爷别赐婚。”
尔康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皇阿玛说老佛爷那几日心情极差,想来是被你气的。”紫薇也跟着笑,眼中满是柔情:“那时我满心以为你要娶塞娅公主,又气又急,便想着求老佛爷收回成命。”
尔康揽过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幸好咱们二人心意
第282章 喜事连连[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