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沉寂。
寝宫中,琉璃倚着窗沿,窗外偶有零星的爆竹声起落。
贵妃主殿的灯火已灭,守夜的宫人亦都已候在外间,琉璃却无半分睡意。
沐浴后的水汽在她发梢洇开些许朦胧的润泽,身上只着了素雪般的绸缎寝衣,单薄得勾勒出纤细伶仃的肩线。
琉璃低低唤了声,清柔得像夜风拂过铃兰:“沉墨。”
话音落定,窗棂外沉沉的夜色几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飘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他依旧是那片浸透夜色的墨玉,周身缠绕着驱散不了的寒气,唯独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锋锐清晰的眼,沉沉地望着她,恭敬地屈膝行礼:“殿下。”
琉璃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漆盒,无一丝奢华纹饰,只哑黑漆面衬着几丝冷光。“给你的,”她向前递出,手指在莹润灯光下近乎透明,“年节安康。”
沉墨的脊背骤然绷紧,暗卫守则——不为主恩所动,不为私情所惑。他是刀,是影,接受馈赠已属逾越,更遑论产生任何额外的情绪羁绊。
可那命令般的递送姿态,裹挟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温热甜香,那是她寝衣熏染的安神香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清甜气息,直直逼到眼前,抗拒的话语像被无形的绳索缚住咽喉,竟一个字也吐不出。
琉璃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上前一步,恍若未察他瞬间的僵硬,纤指灵巧地挑开了盒盖,盒内玄色丝绳串着枚墨玉平安符:“拿着。”
沉墨瞳孔骤缩,瞬间意识到这距离已危险得背离了暗卫当守的本分!
他盯着符上刀刻的昙花纹——与她宫宴时宫装上相同的纹样,喉结滚动间,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卑职不配……”
“是不配受礼,还是不配平安?”琉璃带着蜜合香的指尖点在他心口,“见不得光的暗卫也得活着,沉墨。”
他终是垂下冷峻的眼,双手平稳地、恭敬地接过了那只漆盒。
平安?活着?这是什么样的隐喻?还是仅仅是一句无心的呓语?
沉墨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致,濒临无声哀鸣。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只挤出生硬如铁块的几个字:“谢……殿下恩赏。” 每个字都重逾千斤。
心口那片冰封已久的死海,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带着灼烧印记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滔天巨浪,却是更可怕的一种感觉——那是足以溺毙的、贪恋光明的温暖漩涡。
但于暗卫来说,这是毒,绝不该贪饮的鸩毒。
琉璃满意地看着他珍而重之地收好盒子,重新沉入窗外的墨色里,那玄衣顷刻被暗影吞噬干净。
窗外残雪零星,冷寂的角落中,沉墨无声捏紧手中的漆盒,半晌才取出了那枚平安符,细细摩挲着玉符上未打磨的棱角。
玉符贴合着他的指尖,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倔强地灼烫着这永夜般冰凉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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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山有木兮君可知10[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