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些水汽,“听说今儿唱的是《白蛇传》,姑苏评弹唱这个最妙。”
凌言刚拈起块桃花酥,闻言抬眸:“是那出‘断桥?”
“正是。”云风禾替霍念剥着松子糖,“评弹艺人唱这折,唱腔里能辨出西湖的雨意。”
正说着,台后转出位素衣女子,荆钗布裙,手里抱着琵琶,身后跟着位弹三弦的老者。
两人坐定,老者调了调弦,“铮”一声,清越如冰珠落玉盘,周遭的喧闹霎时静了大半。女子抬手拨弦,琵琶声初起时轻如耳语,像春溪漫过青石板,缠缠绵绵绕上台前的柳丝。
“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
她开口便是吴侬软语,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江南特有的水汽,明明是诉愁,却柔得像指尖拂过绸缎。
唱到白素贞见许仙那段,琵琶声忽然急促起来,三弦也跟着跌宕,她眉梢微蹙,眼底竟似蒙了层雾,“恨法海,将我夫妻两拆抛~”那声“拆抛”转得九曲回肠,连檐角的风都似停了,只余那哀婉的调子在茶社里荡。
霍念听得入了神,手里的蟹壳黄咬了一半忘了咽,直勾勾盯着台上,小声问云风禾:“她唱的姐姐,后来真的被压在塔下了?”云风禾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温声道:“后来塔倒了,就团圆了。”
凌言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苏烬瞥见,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指尖轻轻捏了捏。“江南的愁,都裹在糖里呢,苦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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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正唱到许仙追塔,女子唱腔陡然拔高,却不刺耳,像断线的风筝往云端去,三弦急拨如雨点,琵琶轻挑似泪滴。
邻桌有个穿蓝布衫的老者听得抹泪,霍念见状,悄悄往云风禾身边靠了靠,手指勾住他的袖口。
一曲终了,老者的三弦最后一响,余音绕着雕花木梁打了个转,才轻轻落定。女子起身福了福,台下满堂喝彩,霍念也跟着拍手:“比画舫上的琵琶好听!”
跑堂的添茶时笑道:“这位姑娘是姑苏最好的弹词先生,唱《白蛇传》唱了二十年,多少人专为她这嗓子来呢。”
苏烬替凌言续了茶,青瓷盏里的碧螺春舒展着,像浮着片嫩柳。“再听段《玉蜻蜓》?”
凌言摇摇头,目光掠过窗外的运河,夕阳正落在水面,碎金般晃眼。“够了,”他轻声道,“听多了反倒无趣。”
霍念早已把灵狐忘在脑后,正跟云风禾分食最后一块桂花糕,糖渣沾在嘴角,被云风禾用指尖轻轻拭去。
暮色漫过运河,茶社的灯笼次第亮起,朱红的光晕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板上洇出一片暖。
跑堂的提着铜壶路过,见四人正收拾茶盏,笑着搭话:“几位公子这是要往夜市去?前头街面上正热闹呢,糖画儿、桂花糕、还有现做的苏式汤面,香气能飘半条街。”
霍念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们快去!”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跑堂的话勾住脚步——
“不过话说回来,”跑堂的往运河方向扬了扬下巴,那里的画舫已亮起纱灯,烛火透过蝉翼纱,在水面投下碎金般的影。
“夜里的画舫才叫妙呢。弦子、琵琶、还有姑娘们唱的小调,比白日里更柔些。公子们不去坐坐?就当是凑个江南的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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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江南行(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