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刀斧手捧着血淋淋的人头上来时,安禄山掂了掂那头颅,对着台下朗声道:“还有谁觉得这是谋反?”
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卷旌旗的声音。
“好!”安禄山将人头掷在地上,“起兵!目标——洛阳!”
“杀!杀!杀!”十五万大军的呐喊震得大地都在发抖。安禄山乘着装饰着金铃的铁舆走在最前,身后是同罗骑兵的铁蹄踏碎冻土,是奚族射手背上的狼牙箭囊叮当作响,是汉族步兵高举的陌刀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刀林。
烟尘滚滚,从范阳一直绵延到黄河边。鼓噪之声传出百里,连天上的飞鸟都被惊得四散奔逃。
此时的大唐已承平百年,河北的百姓这辈子都没见过战争。听说安禄山起兵的消息,沿途州县的官吏要么打开城门,在路边跪着迎接叛军;要么卷着官印连夜逃跑;
少数想抵抗的,刚把城门关上,就被叛军的投石机砸得城破人亡。
不过十几天功夫,安禄山的大军就像潮水般漫过整个河北,兵锋直指黄河对岸的东都洛阳。
兴庆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鎏金炉中燃着西域进贡的龙涎香,烟缕袅袅缠上梁间悬着的夜明珠,映得满室流光。
李隆基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一尊玉制的西域舞姬像,那是安禄山去年进贡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极了年轻时的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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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信。”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面前的新任右相裴衍早已汗湿重衣,绯色官袍的后背洇出一片深色,他躬着身子,几乎要跪到地上:“圣人!八百里加急的塘报堆了半案,范阳、平卢、河东三镇驿路全断,叛军昨日已攻破魏州,正日夜兼程扑向东都洛阳啊!”
“不可能!”李隆基猛地坐直身子,腰间的玉带硌得他生疼,却浑然不觉。他踱着步子,龙靴踩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那个胡儿,当年不过是营州一个牧马奴,是朕把他从泥里捞出来,封他三镇节度使,赐他黄金万两,他进宫见朕,玉环还打算收他为义子——他怎么敢?他凭什么敢?”
裴衍喉头滚动,想说李林甫当年力主重用蕃将埋下的祸根,又想说安禄山这几年私蓄甲兵早已不是秘密,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句:“圣人,叛军号称二十五万,河北州县望风而降,洛阳……洛阳危在旦夕啊!”
正说着,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进来,靴底沾着的薄雪在门槛边融成一小滩水。
是天立星,不良人指挥使,脸上常年没什么表情,此刻却眉头紧锁,单膝跪地:“圣人,不良人安插在范阳的眼线传回密信——安禄山已于十一月初九起兵,以‘清君侧为名,现已兵临洛阳城下,东都守将郑行正闭城死守。”
李隆基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天立星,眼中的震惊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愤怒,有失望,更有一丝被背叛的茫然。
他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多宝阁,阁上陈列的青瓷瓶晃了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那个胡儿……”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他真的反了。”
龙涎香还在燃烧,香气浓郁得有些发腻,可暖阁里的温度,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降了下去,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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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安史之乱(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