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三百玄夜卫，持我的令箭去居庸关，告诉守将，岳将军当年怎么守大同，他就怎么守居庸！34;
王三接过令箭时，断袖扫过烛台，火星落在他手背上。他突然想起巷战时，岳峰也是这样把断矛塞给他：34;活下去，看我退敌。34; 此刻他对着谢渊躬身，断肘抵着地面，雪水从袖管渗进去，冻得骨头生疼：34;将军放心，王三这条命，早就该跟岳将军走了，留着就是为了守关。34;
萧桓捏着独石口的血书，纸页边缘被他捏得起了毛边。34;周诚战死前，曾三次遣人求援，34; 他的声音透过龙椅的雕纹传下来，34;镇抚司回文说 39; 边将畏战，故夸大其词 39;—— 这回文是谁批的？34;
阶下的镇刑司旧吏突然齐刷刷跪倒，为首的赵世涛磕得额头见血：34;陛下，瓦剌势大，不如暂避南都，待来年春再......34; 话未说完，谢渊的副将张武突然从班中冲出，甲叶撞在丹陛的栏杆上，发出哐当巨响：34;赵世涛！你去年冬天还收了瓦剌的貂皮，说 39; 胡虏不过是求财 39;，如今倒要陛下弃祖宗陵寝！34;
赵世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摸出袖中账册，抖得像风中的残叶：34;张将军血口喷人！此乃玄夜卫伪造的 39; 通敌录 39;，他们想趁机铲除镇刑司旧人......34; 周显突然冷笑，从怀中掏出另一份册页，在殿中展开：34;这是你在代州收的 39; 粮耗银 39; 账，每笔都注着 39; 分与瓦剌细作 39;，笔迹与你给周诚的回文一模一样。34;
萧桓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抠出深深的月牙痕。他想起岳峰血书里 34;内奸不除，边军死犹未止34; 的话，喉间发紧：34;赵世涛，你可知独石口的守卒，有多少是岳峰旧部？他们死时，怀里都揣着 39; 吴39; 字砖，就像你怀里揣着的貂皮一样紧。34; 赵世涛突然瘫在地上，靴底蹭过金砖，留下一道黑痕 —— 那是他昨夜与瓦剌细作密会时，踩的泥。
守关的士兵大多是新募的，看见瓦剌的铁骑在关外列阵，不少人握着刀的手在抖。王三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岳峰刺的 34;守34; 字，那字的笔画里还嵌着大同卫的砖屑：34;我这条胳膊，是在巷战丢的；岳将军的命，是在钟楼没的；王二他们，是在狼山烧成灰的 —— 咱们大吴的兵，命贱，但骨头硬！34;
有个十七岁的新兵突然哭出声，他爹是独石口的驿卒，今早的血书里说 34;全家殉难34;。王三走过去，用断矛的木柄拍他的背：34;想哭就哭，哭完了，就把你爹的命，记在瓦剌的账上。34; 新兵突然咬碎牙，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箭，箭杆上刻着 34;父仇34; 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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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时，瓦剌的第一波进攻开始了。投石机砸在城砖上，震得城楼的梁木咯吱作响。王三看见关外的雪地里，有面黑旗绣着狼头 —— 那是当年悬过岳峰首级的旗。他突然摘下头盔，露出额上的 34;吴34; 字刺青，对着城下吼：34;岳将军，你看清楚了，这些杂碎又来了！34;
守卒们跟着吼起来，吼声压过了投石机的轰鸣。王三的断矛捅穿一个爬上城头的瓦剌兵，矛尖带出的血溅在 34;吴34; 字旗上，红得像狼山的火。他突然想起谢渊的话：34;守关不是为了皇帝，是为了让阳和口的新麦，能平安磨成面。34;
赵世涛的党羽、吏部侍郎刘敬突然出列，袍角扫过铜炉，火星燎了个洞：34;陛下，谢渊拥兵大同，若令其驰援居庸，恐生变数......34; 话未说完，周显已将一叠塘报摔在他面前，每张都盖着玄夜卫的骑缝印：34;刘侍郎上个月给独石口送的 39; 御寒衣 39;，里子全是烂棉，士兵冻僵时，棉絮里掉出的布条写着你的名！34;
萧桓突然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血书，纸页翻飞如蝶。34;传朕旨意，34; 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34;削赵世涛、刘敬籍，押赴居庸关军前正法；谢渊为北境总兵官，节制九边兵马；玄夜卫接管镇刑司旧地，凡边军粮饷，一日一报，迟者斩！34;
阶下的镇刑司旧吏们面如死灰，有个小吏突然瘫倒，怀里滚出半块瓦剌奶酪 —— 那是他今早从赵世涛府中偷的。周显的剑鞘在他头顶停下，寒光映着小吏惨白的脸：34;带下去，让他看看居庸关的雪，是怎么被血染成红的。34;
王三靠在城楼的箭垛上，断矛插在脚边，矛尖的血冻成了冰。他摸出怀里的麦饼，是张老栓托人带来的，饼里夹着新麦的碎粒。远处传来瓦剌营的胡笳声，呜咽得像哭丧。他突然对着大同的方向举杯 —— 杯里是雪水，却像那年岳将军分给他的米酒一样烈。
34;岳将军，34; 他的声音混着风雪，34;王二烧了狼山的粮，我守着居庸的关，谢将军就要带大军来了...... 你看，咱们没让你白死。34; 箭垛的砖缝里，他塞进半块麦饼，就像当年在阳和口，岳峰塞给他半个窝头那样。
雪落在 34;吴34; 字旗上，很快积成薄薄一层白，却盖不住那刺目的红。王三知道，明天的厮杀会更烈，但只要这面旗还在，居庸关就不会破 —— 就像岳峰说的，34;吴34; 字在，根就在。
片尾
王三躺在城楼的草堆上，断矛还攥在手里，矛尖指着关外的瓦剌营。他的胸口插着三支箭，却笑得很酣，怀里的麦饼咬了一半，饼屑粘在胡须上，像撒了把新麦。
谢渊用玄夜卫的披风裹住他，披风上的 34;卫34; 字与王三额上的 34;吴34; 字贴在一起。远处传来赵世涛的惨叫，他被绑在关楼的旗杆上，正对着瓦剌营 —— 那是萧桓的旨意，34;让内奸看看，他卖的国，有多少人在用命守34;。
周显在城砖上拓印王三的指痕，指痕叠在岳峰当年的刻字上，像两滴血融成了一滴。有个新兵突然指着关外，瓦剌的狼头旗正在倒下，取而代之的是大吴的 34;吴34; 字旗，在雪光里飘得猎猎作响。
谢渊望着大同的方向，那里的岳峰祠该又添了新的牌位。他突然对着风雪举杯，杯里的酒泼在城砖上，很快渗进土里 —— 就像那些忠魂的血，早就和这方土，长成了一体。
卷尾
《大吴史?边防志》载：34;德佑十四年冬，瓦剌破独石口，烽燧三日不举，皆因镇刑司监官赵世涛侄婿通敌。及急报至京，帝萧桓立诛赵党十七人，籍其家，得与瓦剌私通文书百二十卷，皆记九边粮道虚实。34;
《玄夜卫档?功过录》补：34;王三伤愈后，授独石口烽燧总旗，督建新型烽台十二座，台基嵌 39; 吴39; 字砖，皆取自大同岳峰祠残垣。每值夜巡，必携艾草一束，仿老妪护岳将军故事，置于烽燧灶中，曰 39; 让忠魂知此处有烟火 39;。德佑十五年春，居庸关大捷，谢渊追敌至独石口，见王三所建烽台燃火如昼，叹曰 39; 岳将军之教，已化边卒骨血 39;。34;
《大同府志?祠庙记》录：34;岳峰祠偏殿，后增 39; 烽燧英烈碑 39;，首列王三之名，其下刻 39; 独石口血书急报 39; 全文，字皆仿岳峰血书笔意。每岁十月初一，边军必以烽燧火星引燃祠前艾草，烟柱直上云霄，与居庸关、独石口烽烟相接，三千里火光相照，瓦剌望见辄退。34;
独石口前血书急，驿骑骨埋冰雪里。朝堂犹议和与战，边卒已将肝胆沥。火燃九边连帝阙，风传忠语到穷塞。至今烽燧灶中艾，犹带岳将军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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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朝堂犹辩和与战，关塞已闻胡马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