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史?德佑帝本纪》载：34;十四年八月十三，帝亲征至保定府，得大同巷战奏报，览 39; 岳峰率残卒守钟楼，身被七创 39; 语，投疏于地，泪落沾襟。即命锦衣卫督粮，限三日至紫荆关，违者斩。时大军已行千里，士马疲顿，帝曰 39; 岳峰能以血肉抗敌，朕岂不能以筋骨赴难 39;，遂易轻骑，昼夜兼程。34;
《吴伦汇编?帝范考》补：34;帝出征时，携神武爷《军律》自随，至保定府，夜召诸将，命内侍读 39; 将士陷阵，君必速援 39; 篇，声泪俱下。有户部侍郎进言 39; 粮草未备，恐难急行 39;，帝斥曰 39; 镇刑司扣边饷时，汝何以不言 39;，命玄夜卫收其印，系于军前，曰 39; 待破敌还，再论其罪 39;。34;
銮驾遥遥入暮烟，忽闻边报泪潸然。
千行血字书危局，万里风尘赴国艰。
岂忍忠魂埋骨野，宁将玉辂换征鞍。
催兵更击三更鼓，恨不飞身到大同。
大同哀辞
銮驾辚辚兮入暮烟，征尘千里兮接苍玄。风摇旌旆兮卷残日，马踏寒沙兮路漫漫。忽有驿使兮自北来，缟素裹书兮泪先潸。拆函展纸兮血痕赤，字字泣血兮诉危艰：“大同内城兮已陷没，残卒依楼兮守钟磐。将军七创兮犹督战，肌骨寸裂兮血濡衫。”
帝抚书简兮手颤抖，泪落沾襟兮湿龙冠。忆昔将星兮出阳和，守边三载兮雪霜寒。曾奏粮荒兮叩丹陛，镇刑司吏兮笑其谰。今闻困守兮无寸粟，三十残兵兮煮弓弦。
忠魂岂容兮埋荒裔，玉辂何惜兮换征鞍！叱却侍臣兮勿复言，“祖制拘牵兮误国残！”玄夜卫旗兮指前路，轻骑三千兮卷尘澜。
罢却笙箫兮鸣金鼓，催发更漏兮击三番。马蹄敲石兮如急雨，风掠甲叶兮作哀湍。帝按长剑兮指云汉，“恨无羽翼兮越千山！愿携雷霆兮破敌阵，亲抚忠骨兮出钟楼残！”
暮山嵯峨兮遮望眼，大同万里兮隔烽烟。血书犹在兮余温透，“援军至否” 兮字未干。銮铃咽咽兮随悲风，似诉将军兮战正酣。帝驱骏马兮鞭影疾，飞尘蔽日兮向云川 ——
“岳峰岳峰兮且莫死，
来矣，来矣兮慰九泉！”
德佑十四年八月十三，辰时。保定府的晨光斜斜切过御道，萧桓的銮驾正行至府衙前的牌坊下。车帘外传来甲叶碰撞的脆响，是亲军卫的士兵在换岗 —— 这支护卫亲军，半数是从九边抽调的老兵，甲胄上还带着阳和口的风沙痕迹。萧桓摩挲着膝上的《九边图》，指尖停在大同卫的位置，那里被朱砂圈了个红圈，是三日前出发时，他亲手画的。
34;陛下，保定知府备了早膳。34; 内侍王瑾的声音贴着车帘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萧桓没应，他在等玄夜卫的塘报。自初六日过真定府，关于大同的消息就断了，只收到谢渊的急递，说 34;北元增兵三万，大同内城危殆34;，后面的字迹被水洇了，像是血渍。
巳时，塘报终于到了。玄夜卫百户周显翻身下马时，甲胄上的霜花簌簌掉落 —— 他是从宣府连夜赶来的，马跑死了两匹。萧桓在府衙正堂接见他，见他怀里揣着个油布包，手抖得厉害，心先沉了半截。
34;陛下...34; 周显刚开口就哽咽了，油布包里滚出块染血的青砖，砖上刻着 34;岳34; 字，是岳峰的亲兵用刀凿的。旁边还有半张麻纸，是岳峰的亲书，字迹歪扭，34;内城陷，守钟楼，残卒三十，尚可战34;，最后 34;战34; 字的捺笔拖得很长，像道血痕。
萧桓的指腹抚过 34;尚可战34; 三字，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兵部见岳峰的情景。那时岳峰刚从阳和口换防回来，靴底还沾着冻土，奏报镇刑司扣粮，被李谟反咬 34;虚报兵额34;。萧桓当时信了镇刑司的话，只赏了岳峰十两银子，让他 34;安心守边34;。此刻想来，那十两银子，够买多少将士的命？
午时，内阁大学士杨荣匆匆进见，身后跟着户部侍郎刘安。杨荣捧着军粮册，眉头拧成个疙瘩：34;陛下，保定府存粮仅够大军三日用度，若要急行，需调河间府的储备，至少得五日...34;
34;五日？34; 萧桓猛地拍案，案上的茶杯震得跳起，茶水泼在《九边图》上，晕开片墨渍，正盖在大同的位置，34;岳峰能等五日吗？三十个残卒，日食一餐，他们能等吗？34;
刘安上前一步，袍角扫过门槛，带着股香料味 —— 这是京官的派头，与周显身上的汗味格格不入。34;陛下息怒，34; 他躬着身，声音平稳得像在念账册，34;军粮调度有祖制，擅动河间府储备，需三法司会签...34;
34;祖制？34; 萧桓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寒意，34;神武爷定祖制时，是不是说过 39; 见死不救者，非我大吴臣民 39;？34; 他抓起案上的朱笔，在军粮册上批了 34;即刻调粮，延误者斩34;，笔锋戳穿了纸页，34;刘侍郎，这道旨意，够不够你动粮？34;
未时，周显又带来个消息：从大同逃出来的小卒王二狗，在宣府见到了谢渊，说岳峰让他带话 ——34;镇刑司郑屠引北元入内城，账册在钟楼砖缝34;。萧桓捏着二狗的供词，指节泛白，供词里说，郑屠是李谟的表侄，去年因克扣粮饷被岳峰弹劾，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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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玄夜卫查的镇刑司党羽名单里，怎么没有郑屠？34; 萧桓把供词摔在地上，王瑾慌忙去捡，却被他喝止，34;让杨荣来看！让所有说 39; 镇刑司无大过 39; 的人来看！34;
杨荣捡起供词，手抖得比周显还厉害。他想起上月在朝房，李谟的同党、吏部尚书赵伦还拍着他的肩说：34;岳峰那武夫，就会小题大做，镇刑司不过是严格执法。34; 此刻供词上的 34;郑屠34; 二字，像两记耳光，扇得他脸颊发烫。
申时，萧桓换了身玄色劲装，腰悬神武爷传下的 34;定边剑34;。亲军卫指挥使张勇拦在辕门外，甲胄都没穿戴整齐，显然是刚从床上被拽起来的：34;陛下！亲军未备，轻骑赴敌太险！34;
34;险？34; 萧桓按住剑柄，剑鞘上的龙纹硌得手心生疼，34;岳峰守钟楼，算不算险？三十个残卒用身体挡刀，算不算险？34; 他拨开张勇的手，翻身上马，34;传朕旨意，京营主力由杨荣统领，按原速进发；朕带三千轻骑，随周显走宣府近道，明日午时必须抵达紫荆关！34;
马嘶声里，萧桓瞥见刘安站在廊下，低着头，手指在袖里绞着 —— 那是在盘算如何把调粮的责任推给别人。萧桓突然勒住马：34;刘侍郎，你也跟来，亲眼看看，你的 39; 祖制 39;，能不能让北元退兵。34;
酉时，轻骑队出了保定城。萧桓的坐骑是匹河西骏，是元兴帝当年北征时的御马后代，此刻四蹄翻飞，把烟尘甩在身后。周显在旁边引路，不时回头看，见皇帝的披风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的铠甲&nb
第559章 忠魂岂容兮埋荒裔，玉辂何惜兮换征鞍[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