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491章 不是将军轻国法,只因黎庶盼求生[2/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身对缇骑厉喝:“按军法,阻挠军粮者,缇骑可先斩后奏!” 话音未落,缇骑拔刀出鞘,寒光在粮囤间一闪而过,刀身在烛火下映出王敬惨白的脸。“开!开仓!” 他浑身一颤,终于崩溃般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粮仓大门 “吱呀” 惨叫着被推开,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五千石粮草堆成的小山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麦色,麻袋上 “山西镇秋粮” 的红字被潮气浸得发黑,边角还留着运输时的磨损痕迹。岳峰盯着粮堆眉头紧锁,突然对亲卫道:“每十袋抽验一袋!” 亲卫抽刀划开麻袋,麦粒滚落的声响里混着沙砾摩擦声 —— 十袋粮里竟有三袋掺着沙土,最底下那袋的麻袋缝里还藏着张油纸小纸条。
     岳峰展开纸条,上面 “英国公府采买,每石抽三成‘手续费,王敬亲收” 的字迹潦草却刺眼,墨迹里还沾着麦糠。他将纸条塞进怀中,对押粮官厉声道:“今夜三更前必须送到宁武关,用玄夜卫的令牌开路,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若缺一斤粮、迟一刻到,提头来见!” 押粮官单膝跪地领命,甲胄碰撞声在风雪中格外坚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岳峰提笔在仓册上写下 “军情紧急,强提五千石,后补文书 —— 岳峰”,狼毫笔尖划破纸页,墨痕深透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王敬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抖得握不住笔,蘸了三次墨才写下密信:“岳峰持军法强提粮草,已违国法,粮中掺沙事或败露,请速示下。” 窗外的风雪卷着呜咽声掠过粮仓,粮车轱辘碾压冻土的声响渐行渐远,而这场关于粮草与性命的博弈,才刚刚撕开一角。
     十一月初四清晨,王敬的密信裹在油纸里送入李嵩府邸。李嵩捏着信纸的手指泛白,墨迹在烛火下映出 “岳峰强提粮草” 的字样,他忽然低笑出声,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燎了燎,灰烬飘落在紫檀案上:“果然急了,擅动军粮可是抄家的罪名。” 他立刻从暗柜取出弹劾章,上面早已写好 “岳峰目无国法,擅提军粮,恐谋不轨”,又用朱砂笔在 “擅提” 二字上重重圈了圈,带着管家匆匆入宫。
     紫宸殿内,李嵩刚跪下就捶胸顿足,锦袍前襟被泪水打湿:“陛下!岳峰绕过户部,仗着军法强提太原粮仓五千石,还说‘军法大于国法!这哪里是提粮,分明是藐视朝廷,恐有反心啊!” 他膝行几步,将弹劾章举过头顶,声音嘶哑,“太原粮仓是山西镇全年救命粮,他一句话就提走五千石,置边军越冬于不顾,求陛下严惩!”
     张懋紧随其后入宫,孔雀翎补子在晨光下泛着光泽,他捧着仓册副本,声音洪亮如钟:“陛下!《大吴律?军律篇》明文规定‘擅提军粮者斩立决!岳峰仅凭都督府令牌就开仓,连兵部印信都没有,这是公然抗法!” 话音刚落,英国公府的门生故吏纷纷出列,户部侍郎颤声道:“臣附议!军粮调度关乎国本,若人人效仿岳峰,国库岂不乱套?” 勋贵们齐刷刷跪倒,“请陛下收回京营兵权”“将岳峰打入诏狱署” 的喊声震得殿梁落灰,偏关失陷的罪责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萧桓望着御案上堆叠的弹劾章,最上面那本还沾着李嵩的泪痕,而桌角的宁武关急报墨迹淋漓,写着 “士兵已日食雪块”。他指尖划过 “岳峰强提” 四字,眉心拧成疙瘩 —— 他何尝不知岳峰性急,但擅动军粮确是重罪;可若真严惩,宁武关今夜必破。殿内的争论声越来越烈,李嵩的哭诉与张懋的呵斥交织,他忽然抬手按住额头:“谢渊何在?让他立刻入宫!”
     谢渊捧着账册闯入紫宸殿时,正撞见李嵩捶胸哭嚎。他袍角沾着雪水,靴底的冰碴在金砖上留下湿痕,却顾不上拂去,高举账册朗声道:“陛下!臣有风宪司勘验的账册为证,岳峰强提粮草实属无奈!” 账册 “哗啦” 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批注,“太原粮仓五千石秋粮,实为英国公府以‘采买名义挪用,十月十五便提走一千石,无兵部批文,无都督府调令,纯属私吞!”
     他指着账册上的墨迹:“这笔‘采买的字迹,与张懋大人给王敬的私函笔迹比对,起笔收锋如出一辙!” 谢渊将私函副本呈上,两张纸的 “采” 字都带着特殊的弯钩,“王敬账册上的‘秋粮结余五千石,实际是克扣了两千石后的数据,真正入库的秋粮应有七千石!” 他转向李嵩,目光如炬,“李大人说岳峰置边军于险境,可真正让边军挨饿的,是这些私扣军粮的蛀虫!”
     李嵩脸色骤变,指着谢渊怒斥:“你与岳峰勾结!伪造账册构陷勋贵!” 张懋立刻附和:“风宪司越权查核军粮,本就是违律!” 谢渊却寸步不让,声音掷地有声:“臣查的是贪腐,护的是国法!若军粮都成了勋贵私产,边关将士只能冻饿战死,那《大吴律》还有何用?” 他跪在地上,账册高举过顶,“陛下若不信,可传太原粮仓的库兵对质,他们亲眼见英国公府的管家抽走三成‘手续费!”
     萧桓拿起账册与私函比对,指尖在相似的笔迹上停顿 —— 他见过张懋的书法,那独特的弯钩确实错不了。殿内忽然寂静,李嵩的哭声戛然而止,张懋的脸涨得通红,勋贵们面面相觑,没人再敢出声。
     押粮队在风雪中艰难前行,车轮碾过冻硬的驿道,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在啃噬着时间。岳峰骑马走在队前,甲胄上的积雪融化成水,顺着甲缝往里钻,冻得骨头生疼,却比不上心口的焦灼。他每隔片刻就勒马望向宁武关方向,那里的烽火越来越亮,像烧在天际的血。
     “都督,京师怕是要参您擅动军粮了。” 亲卫裹紧棉袍,声音被风吹得发飘,“李嵩和张懋绝不会放过这个由头。” 岳峰望着火把连成的光带,那光带在黑暗中蜿蜒,像条求生的蛇:“参就参吧,总比眼睁睁看着宁武关陷落强。” 他忽然想起偏关冻饿而死的士兵,那些蜷缩的尸体与宁武关守兵的身影重叠,“我宁愿死在诏狱署,也不能让边城再成废墟。”
     风雪更大了,打在火把上噼啪作响,火苗忽明忽暗。押粮兵们呵着白气,搓着冻裂的手推车,却没人抱怨 —— 他们都见过边关的惨状,这车上拉的不是粮,是命。岳峰翻身下马,帮着推陷进雪坑的粮车,掌心磨出的血泡沾着雪粒,钻心地疼,可他望着宁武关的方向,脚步却更稳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十一月初四三更,押粮队终于望见宁武关的城楼。守兵们在城头点燃火把,微弱的光线下,能看见他们冻得发紫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是援兵!是粮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欢呼声瞬间传遍城头,震落的积雪簌簌掉在城下。游击将军亲自打开城门,棉袍上还沾着血渍,他扑到粮车前,抓起一把麦粒就往嘴里塞,麦糠混着泪水咽下去,喉咙里发出呜咽:“有粮了!我们能守了!”
     岳峰看着士兵们围着粮车分粮,有人直接抓起麦粒生吃,有人用冻裂的手捧着粮袋哭,忽然觉得一路的风雪与委屈都值了。守兵来报:“北元刚列阵准备夜袭,见我们有了粮草,竟退兵十里扎营了!” 岳峰登上城楼,望着远处北元营地的篝火,嘴角刚露出笑意,指尖摸到怀里的纸条 —— 那 “每石抽三成手续费” 的字迹,像根刺扎在心口。
     他转身对押粮官下令:“留一千石守城,其余分发给伤兵和百姓,今夜轮流休息,明日加固城垣。” 守兵们的呐喊声盖过风雪,岳峰却望着京师方向,那里的弹劾章怕是早已堆满御案。他抚摸着麻袋上 “山西镇秋粮” 的字样,忽然明白:这场仗赢了粮草,却输了朝堂的信任,而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片尾
     《大吴史?论》 曰:“军粮者,三军之命也。德佑三十七年冬,宁武关之危,非缺兵而缺粮;岳峰之强提,非擅法而救急。户部以‘程序为名,行‘私扣之实;勋贵以‘国法为器,图‘构陷之谋。
     岳峰挥剑开仓,非不知擅动之罪,知之而为之,因边关军民在水火;谢渊持册辩诬,非不知勋贵之威,知之而争之,因国法公道在人心。萧桓虽未严惩岳峰,然‘擅提之嫌已入帝心,勋贵之怨更结,此为后日岳峰遭贬埋下伏笔。
     故曰:军前急令,急的是粮草,更是民心;强提之举,提的是麦粒,更是公道。然朝堂之私未除,粮道之阻不绝,边军之危,终难根除。”
     卷尾
     《大吴史?德佑本纪》 载:“德佑三十七年冬十一月,岳峰强提太原粮仓五千石援宁武关,李嵩、张懋劾其‘擅动军粮。帝查得粮仓确有克扣,终释岳峰,然斥‘行事鲁莽。宁武关得粮后固守,北元攻城七日未克而退。
     史称‘岳峰强提,虽违程序,实救危城。然户部为勋贵所控,粮草调度失公,自此边将多效岳峰,以军法提粮,朝堂与边军之隙渐深。”
    喜欢。
  

第491章 不是将军轻国法,只因黎庶盼求生[2/2页]